扶苍手腕一翻,金龙化作万千潮水,四面八方扑向屏障。
忽听远处响起一个隐含怒意的喝声:“扶苍!”
扶苍没有回头,潮水般的金光亦没有半分犹豫,眼看便要将屏障绞碎,倏地一条无比巨大的金龙疾电般窜来,将少夷的屏障一裹,护得严严实实,那些金光潮水打在金龙之上,发出可怕的轰鸣声,云海被飓风吹得散乱不堪。
扶苍停了片刻,终于回身行礼:“……父亲。”
匆匆赶来的青帝面色严峻,见他还不收回纯钧剑气,眉头不由皱的更深:“诛杀同僚!你这是在做什么?!”
原本因着近日下界大君都不似以往活跃,开始藏匿行踪,他便有心去丁卯部看看扶苍的情况,他睡了十几日应当醒了,剑道必然有所领悟,他自然须得提点一下。孰料到了丁卯部,他竟不在,他一路沿着清气的痕迹追踪,不曾想便撞见他对同僚下杀手。
青帝何等眼力,早已望见那青阳氏怀里捉着的神女正是与扶苍纠缠不清的烛阴氏公主,他心中更为不喜,即便素来不干涉扶苍的私事,可他绝不能看着自己的孩子为个神女走上歪路。
“收剑。”青帝极罕见地沉下脸。
扶苍默然良久,复又背过身去,低声道:“抱歉,我做不到。”
潮水般的金光将青帝的金龙连同屏障一起包围缠绕,他长袖一挥,只听一声巨响,那面屏障竟硬生生被压碎,剑鞘化龙在其中流星般绕了一圈,少夷竟已消失了。
他面色遽然而变,华胥氏剑气化龙与剑气化潮两层包围,少夷怎么跑的?
金龙化为桃木剑飞回青帝掌中,他面上也有一丝惊异,竟然连他也没注意那年轻的青阳氏是何时逃脱的,眼角余光瞥见扶苍将纯钧收回鞘中,青帝皱眉道:“扶苍,你素来不是冲动的性子,这次是怎么了?”
扶苍合目深深吸进一口气,脑海里掠过少夷的话:你不想看到她陨灭罢?
他心里有个直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件事果然不要说出去为好。
再度睁开眼,凡间泛滥的浊气充斥着天际的云边,犹如黑火燎天一般,也犹如他此刻的心,暴烈而不能平静。
九天之上虚无缥缈的穷桑城。
他唤来九头狮,朝青帝躬身行礼,一言不发便欲离开。
缰绳被捉住,青帝紧紧皱眉,不悦道:“你与那个烛阴氏公主纠缠到这种境界,怕是日后不得善终。将来你继承青帝之位,四野八荒天上地下,何愁没有更好的神女?一念太过执着,有负华胥氏之名。”
扶苍低声道:“母亲当年历百世轮回劫未能成功,神魂破碎消散,父亲创出剑气化幽明收拢神魂躯体护在桃木剑中,为的自然也是这一念执着。”
青帝蹙眉看着他,长叹一声:“你母亲陨灭在即,我不得不如此,你是为了什么?扶苍,烛阴氏公主将你折磨的性子都变了,这一族素来邪气妄为,恐非良配,她若无心于你,你这样与强行囚禁何异?”
“她在我心中,与母亲在父亲心中是一样的。”扶苍缓慢而坚决地抽出缰绳。
追逐与庇护,这便是华胥氏。
不知为何,扶苍忽然想起很早以前,在下界与龙公主一同对付乌江仙子时,他把纯钧剑交给她,随口说了一句胡话,可现在想来,竟一语成谶。
至死不渝,纯钧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