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出一语,吴氏也是脸色铁青。
说完这薛良孺便要自顾去了。
章越道:“站住!”
“怎么?”薛良孺转过头。
章越走到一旁道:“没什么,薛兄请了!”
薛良孺一摆手,重新回头时却没看见地上台阶,一屁股摔在地上。
“你!”薛良孺这才会意,原来章越方才故意打岔,让他没有看见台阶,令他摔了这么一跤。
“好,好,好!”薛良孺气得大怒。
章越道:“怎么薛叔也要我面前发脾气么?敢问我之前亏你什么恩情么?我一时记不起来,还请你提点一二。”
薛良孺吃了哑巴亏拂袖而去。
欧阳发,吴氏见章越替他们出了一口气都是大笑。章越对欧阳发道:“伯和兄,似这等人不必客气,他都不怕得罪你了,你何必怕得罪他呢?”
欧阳发道:“度之说得对,只是当年我们欧阳家确实亏欠他的。”
“小心一讨再讨索要无度,”章越提醒道,“还有伯父这些年在朝为官得罪的人不少,似对方这样的人迟早会翻脸,不必让他随意出入内宅,以免有什么话让他传了出去。”
欧阳发还未开口,吴氏就道:“正是如此,爹爹好交朋友,但得罪的人也多,咱们还需多防着旁人一些。”
欧阳发道:“旁人也就算了,似薛七不会害咱们吧。”
“祸害都有亲近之人生起,他们对你知根知底,若是信不过还是敬而远之的好。”章越劝了欧阳发一句。
欧阳修这性格说实在的,欣赏他的人多,同样的得罪人也多了。他喜欢结交朋友,同时也口无遮拦,动则批评人。为人称得上坦荡,能与朋友推心置腹,但可惜城府不深,不太有防人之心。
不久欧阳修退衙回府,听说薛良孺等着见他,也没好脸色道:“又不知是为谁来求官了,这政事堂又不是我欧阳家的,更不是他薛家的,他也张得了口。”
欧阳发道:“可惜娘的面上不好看。”
欧阳修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转而对章越道:“度之,我与你道,我就是年轻时在仕途上倚仗岳家太多,如今欠了这一身债,你可不能学我啊。”
于是欧阳修家宴上自是没排薛良孺,而是让章越入席。远远的听有人在内堂喝骂的声音,似薛良孺拿欧阳家的女使出气。
欧阳修,欧阳发都装作没有听见,神色很是尴尬。
欧阳修在席上对章越道:“韩公有意让你往濮王府走一趟,让他接受官家的安排,你若是不愿去大可与我说,在韩公面前我替你开脱。”
章越也是有听闻,赵宗实推了十八道圣旨,无论谁劝都是没用。
欧阳修也是有让他一试的意思,至于方才那句仕途上仰仗岳家甚多的话,也让章越深思。男人大丈夫要功名需一刀一枪去博,走捷径固然是方便,但看看今日这光景,焉知日后吴家就没几个薛良孺呢?
章越放下筷子,似没有半点犹豫地言道:“既是韩公安排,那么小侄义不容辞,再说之前建储之事似包公,范公,唐公等等都出力甚多,但最后却是我与司马公二人落得好处,若我不出力,那么官员对此会有微词。”
欧阳修见章越所言与赵概不谋而合,也是高兴道:“那就好,那就好。”
欧阳修心情一下子愉悦了起来。
这日章越受差遣,与宫中内宦一并至濮王府家中。
接待章越则是濮王府记室周孟阳。
周孟阳见了章越先是一揖道:“状元公还请回吧!团练他身子不舒服!”
一旁随章越前来传召的官宦们都是一脸无奈,每次来濮王府上的人都是这个说辞。
章越心道,身子不舒服,这团练不舒服频率比大姨妈还高,一个月就没几天舒服的。
章越道:“周记室可否借一步说话?”
周孟阳稍稍犹豫后点头答允了。
周孟阳也是进士出身,与章越同属文官,士大夫之间沟通总是方便些。章越拉周孟阳至一旁道:“此外间无外人,濮王到底为何不愿进宫,还请记室如实相告。”
周孟阳叹道:“外间的人都不相信团练,言他是故作推让,实则向官家宰相要挟,但我身为王府记室多年。团练是如何人我最清楚。团练为人忠厚良善,平日待下人都不肯相欺,怎会使要挟这样的手段来。”
“那么团练的意思是?
周孟阳道:“我就知状元公不信服我的话,我的意思是团练他啊,打心眼里根本就不愿为这个官家!不愿作这个皇帝!”
章越听了心道,若周孟阳说得是真话,那么这世上还真有不愿意当皇帝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