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也终于迎来了最昏暗的一刻。她有一种感觉,今日就是末日,她沉浮数十载,今日就到了头了。
五个假太监以及默语和冬天雪的拳脚一刻不停,老太后即便拼命护着头也无济于事。
渐渐地,神精都恍惚了,死亡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恐惧也随之越来越甚。
她不甘心啊!她还有雄心壮志,还有数个私兵营部署在外,还有送往歌布的信函没有回音,还有……
迷迷糊糊地,脑海里又出现一个身影,一身戏服,玉面小生,眉目含情,唇角带笑。
她还记得那人离开之前曾说过,待有一天她大业谋成,他必来到宫中伴随左右。
她一直惦记着那个人,一直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可惜,今天发生的一切,让她绝望了。
叶太后也不知道这场殴打是什么时候停下来的,她已经麻木了,已经快要死掉了,打与不打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分别,因为打也是疼,不打还是疼。
她的身子根本动不了,就躺在德福宫的院子里,让奴才们看到了她最屈辱的一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被打到失聪的双耳重新恢复听觉,她听到许多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到了自己跟前。她也听到许多人的说话声、哭声,各种声音交叠在一起,烦乱复杂。
她想睁开眼睛看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可惜,努力了半天,肿胀的眼睛也只能勉强张开一条缝,小得只能看见头顶一线天。
这时,耳根处传来一阵刺痛感,好像是有人在用针扎她。她想躲,却根本没有力气,浑身上下就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别说是动,就是不动,她都快要忍受不住疼痛。
不过那针扎的感觉到是没有持续多久,她渐渐地感觉到好像是有人在为她施针,因为随着针起针落,很快地她的听力就又恢复了许多,终于能听得清楚周围的说话声了。
首先入耳的是一个女子声音,正在说:“父皇请放心,女儿一定尽全力保住太后娘娘的性命,哪怕太后娘娘耳聋眼瞎四肢尽废,女儿也一定把太后娘娘这口气给保住。”
紧接着是一个男子的动静:“染染说得对,太后身份尊贵,东秦以仁孝治天下,定国安邦少不了太后娘娘凤仪。所以,太后娘娘绝对不可以出事,哪怕就是躺着,也得留一口气躺着。儿臣相信染染的医术,留一口气肯定没问题的。是吧染染?”
先前女声又道:“是,留一口气绝对没问题。”顿了顿,又补了句:“但也只是一口气哦!”
男声再说:“发生这样的事儿臣也有罪过,没想到皇宫里居然混进这么多刺客,禁军对此事当负全责。儿臣已经吩咐下去,德福宫所有侍卫宫人全部更换,禁军也会对德福宫重点保护,确保类似事件绝不会再发生。”
叶太后听明白了,这说话的不是别人,就是白鹤染跟君慕凛。
可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要救活她吗?可是这个救活怎么让她听得毛骨悚然?躺在榻上?只留一口气?如此那跟死了还有什么区别?
还要换掉德福宫所有的宫人,换掉所有侍卫,从此对德福宫重点关照。
她岂不是要活成君家的傀儡?一个只活给天下人看的摆设?只用来体现君家仁孝治天下的物品?她往后跟屋子里摆着的一只花瓶又有什么两样?
老太后心底升起浓浓的绝望,但是她此时还有一个期待,那就是之前送往歌布的密函。
她一定要活着,哪怕只留一口气也一定要活下去。因为只有活下去,她才能等来翻身的机会,只有活下去,她养在外头的私兵才不会群龙无守。只要她一日不死,只要东秦一日不公开宣布她的死亡,她的私兵就只会听她一个人的调遣。
她一定要等到那一天,私兵临城,与她里应外合,将君家这个天下彻底颠覆,彻底握到自己的手中。至于这一身伤,没关系,天下奇医那么多,她只要寻到机会,就会派出人前往罗夜,向呼元家族求助。她相信只要自己开口,呼元家族一定不会坐视不理,毕竟那费不了什么事,而一旦治好了她,却是可以给呼元家族在遥远的东秦,结下一个善缘。
白鹤染的声音又在叶太后的头顶响起,“父皇,也不知道德福宫为何突然多出来这么多假太监,不但伤了太后娘娘,也伤了女儿的表哥和大舅舅。请父皇为女儿作主,严惩凶手!”
老太后心里一哆嗦,凶手?如何严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