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 祁政感觉心脏被整个扔进了绞肉机里。
他想也不想坐起身, 把人抱进怀里,扣住钟佐的后脑在耳边印下一个吻, 颤声道:“我在……我在这里。”
钟佐的额头抵着祁政的肩, 呼出的气息极轻,让人简直不敢相信他在哭。
那些浓烈的感情好像被压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里, 只能通过痉挛颤抖的手指窥探一二,正因为宣泄口太过吝啬,反而更让人觉得他体内每一寸紧绷的皮肤都在叫嚣疼。
祁政虽然没有记忆, 但就是知道钟佐从来没有哭过。
五脏六腑顿时也进了绞肉机,疼得他恨不得把人揉进骨血里,可双手摸到的冷汗却拉扯着理智, 让他没敢用力。
他尽可能地把人往怀里搂, 咬着牙堵住内心狂涌的情绪, 安抚道:“宝贝儿,我在这里,我哪都不去。”
钟佐这次听见了声音, 手指松了一点力道。
孑然于世,风似的飘着。
他无所谓亲人和朋友,无所谓冷暖和喜乐,哪天飘到一个地方被高墙挡住,死便死了, 直到祁政像桥梁一样架在了他和这个世界之间。
“我在这里”仿佛喊醒了漫长的噩梦。
他闻见空气的味道, 祁政身上沐浴液的淡香, 胸膛暖融融的触感比以往更加清晰,温度源源不断地渗过来。
他闭上眼,慢慢放松紧绷的神经。
他终于又一次的,与这个世界和解了。
祁政的眼底蔓延上几缕血丝,但双手特别稳,因为竭力维持着冷静,后背绷得快要断裂。
蓝鸿宇、保镖和听到动静赶来的副官站在门口,看着相拥的两个人,没敢进去。收到保镖通知的钟思泽这时恰好过来,挥开他们往里迈了半步,看清情况后也停住了。
祁政抬头看着他们,摆手示意没事,然后小心翼翼地抱着钟佐从地上站了起来,几人这才发现钟佐已经晕了。
钟思泽一路跟着他回到医疗室,见他把钟佐放进治疗舱后便一动不动地坐在旁边盯着,低声道:“怎么回事?”
祁政跟没听见似的,继续望着里面的人。
钟思泽踢踢他:“嗯?”
祁政这才动了一下,极其缓慢地看向他,双眼不知何时已经通红一片,水珠在眼眶里打着转,好像随时能往下掉,哽咽地喊道:“舅。”
钟思泽:“……”
两分钟后,钟思泽把人拎到小吧台,给他倒了一杯酒,顺便把自己那杯也倒满了。
他今天和钟聂做了一个了解,颜逸还马上要回第五星系,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他本想一个人静静地惆怅一把,结果外甥也出事了。
他把杯子推过去:“到底怎么回事?”
祁政的胸口仍在一抽一抽地疼,哑声道:“他可能自己矫正过来了。”
钟思泽一怔:“有多大把握?”
祁政道:“八-九成。”
钟思泽欣慰地“嗯”了一声,觉得今晚总算没那么苦逼了,见他说完事要走,便叫住他,让他喝完这杯酒。
祁政很痛快,拿起杯子一口闷了。
钟思泽道:“……回来。”
祁政便清楚舅舅是想让自己陪着喝酒,哀怨地看着他:“舅,你没家室,我可是有的。”
钟思泽正要给他再倒一杯,闻言握着酒瓶的手立刻想拐个弯砸他脸上。
祁政的直觉再次发挥作用,及时抢过来自己倒满,没什么诚意地陪他喝完这一杯,赶紧跑了。
人们昨夜睡得都晚,哪怕飞船调亮了一点光线,醒的人也少。
这个时候,军火市场早已升起一轮红日。
市场上基本没有秘密可言,何况昨晚在湖心区的游客都看见了飞行器坠毁,有关系的人稍微一打听,很快得知军火王被杀,且动手的是第一星系的聂家。
瞬间平地炸锅一样。
他们前几天才对新人菜鸟科普过军火王的传奇史,还讨论过他的出现会对目前的局面造成什么影响,结果眨眼间就死了,还是在大佬云集的会议场地被杀的,今年这“状况”出的是不是有点大?
消息迅速传开,不只军火市场议论纷纷,匿名大学里也是一片震惊。
“干掉军火王”的生意只有骨干知道,公司会在适当的时候再宣布这件事。几名参与的骨干重新戴回面具,听着同僚们猜测军火王与聂家的爱恨情仇,面上不动声色地点头,心里则是万树开花。
跟着大佬混就是有前途,军火王都被他们干掉了,以后还有什么人干不掉!
他们暗暗握拳,实在压不住心里的激动,便以训练为由,排成一个小队去操场跑了几圈。
每次军火市场开市,网上都有直播贴,今年也一样。
高信息时代,事情传播得是很快的,楚荧惑、霸王龙和王容均等人全知道了。楚荧惑出事的当晚就收到了心腹的消息,多少有点惋惜,问道:“聂家怎么扯进去的?”
心腹道:“应该是钟佐杀的人,得手后再借着聂家逃离。”
“钟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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