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叨叨说着许多事,清菡和妙常不约而同的顺着她说话,陈娘只当她二人和睦,熨帖不已。
可妙常知道,她与清菡早就相去甚远,见面时最多是不痛不痒的打声招呼罢了。
妙常和清菡站在门口,目送陈娘逐渐远去的蹒跚背影,虽是说着下次再见,可谁心里都清楚,北夷与大端,终是两国。
陈娘身子颠簸了这两个月,未必还有下次。
这一次也是听说京中要来人,陈娘才急吼吼地过来看看。
妙常和清菡的眼眶温热。
“妙常,十日后的考核,我不会留手。”清菡突然道。
妙常侧过脸,清菡看她鸦翅般的长睫和精致清冷的侧脸,心中警惕愈来愈高。
她们两人都是外来人,是否选中尚在两可之间,两人中选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而妙常的样貌一直是她最大的心病。
“妙常,你后悔吗?”
妙常这才抬起头看她。
清菡直视她澄明清澈的双眼,如同两泓清泉,心中一窒。
“没什么后悔的。”
清菡了然笑笑,仿佛是看穿她的伪装。
可妙常是真的不后悔,甚至有些开心。
就在刚刚,陈娘小心的说起了原雄。
原雄后来再也没出现过在乌山,只是陈娘外出行走时,有幸看到过一眼。
陈娘只说他高头大马,青玉抹额,无比尊贵,行走间华光逼人,后面身着官服的人前倨后恭,威仪甚重,让人不敢相认。
清菡终是嗤笑一声,转身离去。
妙常微微抬头,看向那皎皎明月。
她早已不是当年稚嫩的孩童,也该学会思虑事情背后的含义。
原雄本想提亲,却突然为她起了名字。
素舒……
妙常淡然微笑,想起偶然间得知的一件事情。
北夷男子一生中只会给一位女子起名字,那人便是他们的元妻。
而月亮,是北夷皇室最忠诚的寄望与信仰,是对女子最大的祝福与夸赞。
妙常哂笑,原来在不经意间,她居然把自己许了出去。
陈娘曾经说过那世间难求的真心,她在幼齿时便有幸得到了。
这样看来,往后那些坎坷前路,她也能宽慰自己,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清菡回到自己房间歇息,还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妙常绝美的脸庞时时浮上她的心头,带来沉重的压迫与不安。
她不能坐以待毙。
清菡翻身下床,不敢点开油灯,借着窗户外透过的微弱月光,在屋内摸摸索索。
没办法,偷来的东西,总是不能光明正大。
若是妙常在,定是不敢置信,那小小的安山玉竹竟是在清菡手中。
清菡当初被原雄气昏了头,满心委屈地跑回去,却见到被洗劫一空的家。
她赶忙到各个房间查看,却在妙常房间里发现了这个。
那布袋小小的,并不惹人眼。
清菡却一眼就看到了它露出的一角。
也许是她早就在心里注意了吧。
鬼使神差的,她打开了那个袋子,将那小小玉竹揣在了自己怀里。
清菡还记得自己当时剧烈跳动的心脏。
后来妙常发现了,在房中心神俱伤,却不知清菡就站在房门外看着她。
见到妙常心魂俱失的样子,她有些难受,却又很是痛快。
那点难受让她一直在门外守着,直到听到含霜回来的动静。
那点痛快也让她一直站在门外,没有进去说明一切。
当天晚上,她们二人都从陈娘口中得知了京中要选人的消息。
玉竹便一直留到了现在。
清菡成长于纤陌之间,后被陈娘带走,便在北夷长大,世人皆闻的安山玉竹,她并不知晓来由。
这是她手中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
拿了此物,清菡如同拿了个烫手山芋,现在她想让玉竹发挥它应有的效应,也省的自己提心吊胆。
此物不是凡品,宫中的贵人们说不得能瞧上眼。
清菡在黑夜中暗下决心,决定为了未来拼这一把。
清菡本以为自己会难以安眠,可哪曾想到,决定了此事后的她却一觉睡到天亮,心情也明朗起来。
想来,是要甩了个包袱的缘故吧。
第二天,清菡便瞒着所有人,偷偷敲响了宫中贵人的房门。
等到清菡说明来意时,那女官见到她呈上的东西,手中一抖,差点把那一口一两金的春茶洒了满桌。
女官心中惊涛骇浪,言语里赔上几分小心,面上却不显,“但问小姐此物是?”
清菡流利回答,“家中父亲留下的,我早年与家中失散,身上就这么一个值钱的物件。”
女官眼中露出了然神色,颜家小姐离家时年岁尚小,还真不一定得知自己的身份。
女官见清菡无知懵懂的行为,也暗暗庆幸。
幸得、幸得是送到了她这里。
没想到皇上竟能洞悉未来之事,果真是一国之君,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