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能这么说。”吕青回头看着陈婴:“你来?”
陈婴跃跃欲试:“那让我三子,如何?司徒才智过人,我实在不是对手。”
“哪有此事,围棋是大禹为了教授其愚子而做的,我小时候愚笨不堪,全靠这个开窍罢了。”张良虽然这么说,但也默认了陈婴的要求,手下开始收棋子准备开盘了。
这时一个卫士送来一个函封的竹简,上面还有楚王的印记。
吕青道声得罪,就拿着那封项羽的命令站起身,向着书房走去了。张良和陈婴都知道吕青是去核对印记,也不管他就开始落子下棋了。
过了一会儿,吕青带着两个门客走过来,张良抬起头,看到楚国的令尹一脸严肃,但没有看自己一眼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陈婴:“你带他过来的时候,有没有人看到他?”
陈婴茫然地抬头看着吕青,后者伸手就把已经打开的竹简递给了他。陈婴接过来只看了一眼,顿时就是脸色大变,迅速地抬起头看着张良,又抬头望向吕青。
“到底有没有人见到张司徒进了我的大门?”吕青再次问道。
“没有。”陈婴答道:“张司徒是坐我的车来的,除了我的门客没有人见到过他。”
“好。”吕青拍拍手,向着在张良一指,他身后两个强壮的门客就扑上来,一边一个架起张良就往后院拖。
“吕令尹——”张良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呼喊:“我犯了何罪啊?”
“去和你的人交代,”吕青没理他,对陈婴说道:“确定没有人知道他上了你的车,否则我也救不去了他了。”
张良被吕青的两个门客拖到一个房间里,这两人道声:“得罪。”然后就退了出去还锁上了门。
过了不知道多久,张良从门缝里看到外面有火光晃动,门锁被打开了,外面果然已经完全黑了,吕青带着几个门客进来。
“吕令尹,到底出了什么事?”张良这时已经镇定下来,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向吕青发问。
“汉王已经从函谷关出兵了,河南王申阳、衡山王吴芮,都向汉王投降。”吕青表情严肃,对张良说道:“可司徒告诉楚王,汉王是不会出关的,对吧?”
张良摇摇头,没有说话。
“无论司徒怎么辩白,楚王都不会相信这不是韩王在骗他,以我对韩王的了解,多半韩王也没有给刘邦去信,让刘邦不要出关吧?”吕青盯着张良,冷冷地问道。
“令尹打算如何处置我?”张良用认命的口气问道。
“韩成,张良,皆为叛逆,立即处死。”吕青道出了项羽的命令。
“大王和我,都不是楚国的臣子,何来叛逆一说?”张良叹了口气:“我复国十几年,想不到吗没死在秦人手里,却死在了楚国手里。”
“我不想杀你,”吕青说道,随着他这声话,他身后的一个门客走上来,将怀里的包袱放在张良面前。
“这里面有衣服,和一些金银,你逃命去吧。”吕青说道。
张良抬起头,满怀希望地说道:“那我家大王呢?”
“刚才大王给我的命令,我已经传给了项它。”项羽带兵去攻打齐国之后,就让项它留下指挥彭城的卫戍部队,所以也由他负责去韩王公馆杀韩成:“你的大王已经死了,公馆里的韩国卫士也都战死了。”
张良身体晃悠了一下。
“如果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的话?”吕青长叹口气:“各国部将,都争先恐后地献媚楚王,指望能篡位自立,只有张司徒对韩主不离不弃——可能所有的人都会对忠臣有份敬意吧,我和陈柱国都是如此,尤其是我们知道我们都做不到的时候。”
说完吕青就要离开房间。
“令尹。”张良突然跃起,一把扯住了吕青的袍子:“带我去见一下我家大王吧?”
“何必如此?”吕青摇头道:“有什么可见的?”
“君臣一场,我逃命之前,一定要和大王告别。”说完,张良就双手抱拳,向吕青深深地长揖不起。
吕青又叹了口气,让张良乔装打扮,然后带着他去了韩成的公馆。
一队楚军正在门口拖动尸体,把一具具韩国人的尸体扔上车,准备运出城去。
“韩成的尸体呢?”吕青让门客上前问话。
楚兵见是令尹来了,就恭敬地回答说还在里面,吕青表示还要再去检视一番,楚兵自然遵命。
让门客看住门口后,吕青就带着张良走进内堂,趁着火把的光亮,地上到处可见大团的血迹,显然是韩国的卫士逐次抵抗,从院子里一直奋战到了韩成的房间里。
走进韩成的房间后,吕青向着地上的无头尸体一指:“首级已经送去楚王那里了。”
这时张良早就扑了上去,他认出了尸体上的衣服,韩成的脑袋虽然没有了,可他的手上还紧紧地握着一柄剑,胸口、肋下好几处血淋淋的骇人伤口。
“大王,”张良抚摸着韩成的尸体,眼泪就逬了出来:“臣无能,害了大王啊。”
“轻一点儿。“吕青向门外看了一眼,提醒张良道。
张良紧紧咬着嘴唇,把嘴都咬出血来了,他四下搜寻了一番,最后把韩成的手掰开,将他手指上的玉石戒指取下,小心翼翼地揣到了自己怀里,然会对着尸体可叩首道:“大王,臣不为大王报仇,誓不为人!”
“不要去投刘邦。”吕青低头对张良说道:“汉王不是楚王的对手,楚王——实在是太厉害了。”
张良回过头,看这吕青:“令尹大恩,张良铭记在心,不过若是没有人去辅佐汉王,他确实不会是楚王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