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砚叹惋了一句:“这可如何是好,我带了定锋楼的丹玉糕,妹妹身子这般虚,想必也是不能吃了吧。”
说着,他竟当着自己的面儿,就把东西给倒掉了。
苏慕晴:“……”
嘤,并木有时间阻止。
裴清砚又将手放在了她的额头:“也不烧啊。”
苏慕晴涨红了脸:“但疼。”
“我给你按按?”
苏慕晴一哆嗦:“不劳兄长了,流玉!”
她喊了许久,都不见外面有人进来,苏慕晴一时茫然的瞪圆了眼,不明白流玉去了何处。
裴清砚闷笑一声:“被我支……喊走了。”
他刚刚明明有说支走吧!?她听得清清楚楚!
苏慕晴终于明白了,裴清砚今日是来逗弄她的,他莫非连自己装病都知道了?
苏慕晴弱弱的说:“兄长喊走流玉做什么?我又没其他使得顺手的丫环,生病了谁来照顾我?”
裴清砚抿着唇:“不是有我在吗?”
苏慕晴心道,正是有你在才要慌的!
可他那样子,明显是不打算伤害自己,这些年她和娘流浪在外,对于危险的观察,苏慕晴有着超乎小动物的灵敏。
她眼睛转动了两下,想着法子试探裴清砚。
她拉长了声音,极不开心:“兄长骗我。”
“嗯?何时?”
“喻元平那日带着我……我的小衣上门,你手里也有件一模一样的!”
“哦,原来是这件事。”裴清砚淡淡的说,“不是告诉你了,在铺子里随意买了一件吗?”
“那件是我娘给我做的,我去附近看了,根本没有。”苏慕晴胆儿大了些,“兄长定是骗我的,可见兄长一肚子坏水!”
这可是她第一次骂裴清砚,骂完以后,还狠狠的闭上了眼,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
小姑娘的嗓音软糯清甜,骂人的时候便犹如娇嗔似的。
裴清砚不仅没受到半点伤害,反而眼神一暗:“再骂一句试试?”
苏慕晴顿时不敢了,拿被褥捂着脸。
她一边慌乱的解释,一边还不忘质问:“我是气狠了才骂你的,谁让你骗我,那件小衣究竟是怎么回事?”
裴清砚轻抿着唇角:“自己绣的。”
苏慕晴忘记了害怕,脑子轰的一声,脸颊全然红了起来。
他那天在客栈便观察得这么仔细?连花纹图案都知道?
苏慕晴气不打一处来,撩开了被子,从床上坐起身。只是那脸颊仍旧泛着红,嘴里软软的骂着:“登徒子,大坏蛋,你比喻元平还坏!”
末了,她还要气呼呼的问一句:“你怎么会针线的?”
连她都不会的!
“在裴府这么多年,下人不少苛待我,久而久之,自然会些了。”
裴清砚看着她,“再说了,父亲这个中常侍,也是从小太监做起。针线活么,他也会。”
苏慕晴忘记了说话,只这样看着他。
裴清砚垂下眼眸,长睫洒下大片阴影:“那日只是不慎看见了,后来又听说客栈发生的事情,这才未雨绸缪,妹妹怪我可以,别不理我。”
那句别不理我,可怜兮兮的。
苏慕晴从不知道,一个大男人也能这样示弱。
她的气似乎全消了,坐在床上:“也……也不是那么生气。”
裴清砚顿时露出一个笑容:“如此甚好。”
苏慕晴发现,自己又被他给骗了。
方才自己得寸进尺的试探,实想看看在裴清砚心中,她是怎样的地位。
只是那法子到底太惊险了些,若是裴清砚不喜她,就要把她今天骂的全都记到心里去了,她可不想和裴清砚为敌。
所幸,苏慕晴发现他当真待自己极好。
她正微微出神,从被褥里露出两只精致白皙的小脚,明明自己还在沉思之中,脚趾还一缩一缩的,像小兔子似的,尤为可爱。
裴清砚捉住了她纤细的脚踝:“寒气从脚起,大病之中,还是多多注意些的为好。”
苏慕晴惊呼了一声,却见裴清砚仔细认真的为她套上袜子。
他做得极认真,粗糙的手指触碰到了她的小脚,惹得苏慕晴泛起丝丝痒意。
苏慕晴微微一动,还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炙热。
她仿佛被烫了一下那般,瞬间不敢轻易乱动了。
等裴清砚终于为她穿上袜子,这才抬起头望向她:“妹妹那日……是不是看见了?”
方才的悸动瞬间跌入深渊,她看向了裴清砚那双眼眸,里面寒冷可怖,犹如望不到的渊薮那样,浑浊而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