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锟掌控了省城之后,才知道这个督军不好当,军营里关着近一万俘虏,江南还有六万大军虎视眈眈,虽然他表面上胸有成竹,镇定自若,其实已经如坐针毡了。
当下最紧缺的一是钱,虽然江东省地处中原,农商还算发达,但孙开勤主政多年,横征暴敛,民不聊生,省城附近的肥沃土地都种上了鸦片,连粮食都需要进口,当官的搜刮了民财,先往上海的外国银行里存,然后才拿来买枪买炮扩充军队,孙部穷兵黩武,买了大批枪械,把钱都花光了,财政上现在是赤字状态。
缺钱可以筹,但是缺人就不好办了,陈子锟的嫡系还在江北,省城就五百人马,刘省长、麦厅长举荐的人不能担当大任,孙开勤的旧部更是无法信任。
战争还在继续,据苏浙前线传来的消息说,齐燮元部在宜兴一线吃了败仗,损失了五百多人,又有三个营哗变,战事很不顺利,而奉天张作霖兴兵十五万已经南下了,唯一欣慰的是孙大炮光说不练,广州方面还没有动静。
情况很不妙,陈子锟心里七上八下,省城可不是南泰,局势复杂的多,只要战局有了逆转性的变化,刘省长麦厅长下一分钟就能把自己卖了,三千警察反水,自己这点人马可不够看。
眼下最重要的是就是尽快把孙开勤的家当吞下去,形成战斗力。
“梓君。”陈子锟唤道。
一身戎装的龚梓君进来敬礼:“大帅。”
原来龚梓君所谓的辞职只是掩人耳目,他的真实使命是到省城来刺探军情,省城地形图、警备旅军营防御图等情报都是他提供的,现在陈子锟进了省城,他自然重新穿上了军装。
“走,会会你叔父。”陈子锟抓起帽子就走。
来到汇金银行,陈子锟开门见山的要求龚稼轩借给自己一百万大洋,龚总经理因为种罂粟的事情对陈子锟余怒未消,当即拒绝:“让我借钱给一个武夫,一个毒枭,绝无可能。”
双喜当场就要拔枪,却被陈子锟喝止,他心平气和的对龚稼轩说:“稼轩兄,国家这个样子,你觉得是建设的时候么,没有和平的环境,谈什么都是不成立的,我种罂粟,我攻打省城,都是为了一个目的,就是要打造一个清平世界,你可以说我是武夫,但我要告诉你,止戈为武,你可以说我是一个毒枭,我也可以向你保证,在我治下,鸦片将会在江东省绝迹!”
龚稼轩直视陈子锟良久,缓缓道:“当真?”
“君子一言。”陈子锟伸出右手。
“我再相信你一回。”龚稼轩和他握了握手,回身坐到位子上,拿出支票簿说:“汇金银行是一家小银行,没有那么多的资金,我至多只能拿出五十万来,其余的还要你自己想办法。”
陈子锟道:“多谢稼轩兄了,一事不烦二主,剩下的还要稼轩兄多帮忙,兄弟和省城银行界的人也不熟。”
龚稼轩道:“咱们江东不是上海,市面上多是老式银号钱庄,能和上海天津的外国银行实现汇兑的只有我们汇金银行,所以找那些人也没有,如果大帅实在急缺资金的话,我倒有一个法子。”
“哦,请讲。”
龚稼轩有些犹豫道:“这一招太过伤民,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
陈子锟一笑:“不瞒稼轩兄,兄弟就带了五百人马到省城,现在各方势力都虎视眈眈盯着我呢,不管是麦子龙反水,还是卢永祥打过来,亦或是段海祥部回援省城,我都是死路一条,你说,这算不算万不得已。”
龚稼轩道:“好吧,这一招就是发行军票!”
看龚总经理一脸沉痛的样子,龚梓君和陈子锟面面相觑道:“军票有如此恐怖?”
龚稼轩道:“军票就是军队发行的钞票,和银行钞票的区别在于它没有准备金,无法对付现洋,就算是穷兵黩武的军阀也不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发行军票,而是在占领地区使用,以便搜刮民财,这是饮鸩止渴的办法,不过也不是没有补救的可能。”
陈子锟道:“我怎么忍心荼毒江东父老,发行军票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等我稳定大局后,即刻将这些军票如数兑付便是。”
龚稼轩一躬到底:“仁者无敌,将军善待百姓,才不会落得和孙开勤一样的下场。”
既然汇金银行愿意帮忙,事情就好办多了,陈子锟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成立江东省军用票券管理局,就由梓君来兼任局长吧,只是军票如何印制,还要稼轩兄指点。”
龚稼轩道:“仓促之间难以印刷出数额巨大的军票,我看不如这样,江东省以前有一家盐业银行,因为经营不善已经倒闭,金库里尚有大量作废盐业钞票,不如拿出来使用,先取一百万票券,在上面加盖江东省军票管理局的盖章即可投入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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