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锟正式向浙江卢永祥和上海何丰林宣战,七万大军云集浙沪边界,给卢永祥造成了不小的压力,龟缩在上海租界内的皖系大佬如徐树铮、曲同丰之流无不惊恐莫名。
当年陈子锟还是个伙夫的时候,就曾大闹松林店,活捉皖系前敌指挥曲同丰,这件事曲同丰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当年的伙夫已经是威震一方的督军,手下执掌七万雄兵,更加如虎添翼,这仗,是真没啥胜算了。
陈子锟威震东南,他的老兄弟李耀廷却每日活在死亡的阴影下,上次他偷卖江北鸦片的事情东窗事发,彻底惹恼了黄金荣,将其逐出门墙,张啸林更是趁机报复,发出江湖追杀令。
一夜之间,李耀廷就从云端跌倒了谷底,大宅子被人一把火烧了,忠心耿耿的手下们死的死,被抓的被抓,他再次变得一无所有。
张啸林要杀他,而且开出了不低的赏格,如今全上海滩的流氓都在搜捕李耀廷,他连西装也不敢穿了,乔装改扮一副小瘪三模样示人,躲在相好的家里惶惶不可终日,银行里的钱不敢去取,只好靠变卖身上的财物为生,金表当了,金戒指当了,皮鞋领带也当了,除了一把手枪之外,李耀廷身无长物。
这把枪是陈子锟送给他的美国大眼撸子,保命的家伙,不到最后关头不能丢。
李耀廷藏身十六铺码头附近一栋石库门房子的阁楼上,他的相好是个舞女,每天傍晚到夜总会去做生意,皮肉钱不好赚,家里时常没有隔夜粮。
这天相好的又出去了,李耀廷躺在阁楼上肚子饿得咕咕叫,他翻箱倒柜也没找出钱来,索性戴上礼帽往下压了压,冒险出去混饭吃。
距离住所不远有一家小面馆,正是李耀廷和陈子锟第一次到上海来落脚的地方,五年过去了,物是人非,面馆依旧,人来人往恍如隔世。
李耀廷咽了一口涎水,走进面馆道:“老板,一碗大肠面,再来两个茶叶蛋,一碟臭豆腐,一壶黄酒。”
伙计很快端上饭菜,李耀廷狼吞虎咽,吃了个肚子溜圆,拿袖子擦擦嘴道:“记在阿拉账上。”
“侬行行好,小店概不赊账。”伙计满脸堆笑道,吃霸王餐的人多见,但跑到小面馆吃霸王餐的就不多见了。
李耀廷伸手掏枪,想吓唬吓唬伙计,却没注意到从自己住所方向走过来几个彪形大汉,他们远远就看见了李耀廷,交头接耳一阵,疾步而来。
“阿拉还能欠你这点饭钱么?”李耀廷吹胡子瞪眼,虚张声势,忽然一种莫名的危险感窜上脑海,他下意识的一闪,一柄利斧贴着头皮就砍了下去,深深嵌在桌子上。
李耀廷在上海滩摸爬滚打多年,这点反应速度还是有的,他一个激灵蹿起来,抢过伙计手中端着的一碗面劈头砸过去,凶手被汤面烫的哇哇乱叫,他趁机夺路而逃。
几条大汉挥舞着利斧紧追不舍,李耀廷拔出手枪回头就打,勾了一下竟然没响,原来子弹夹被卸掉了,情急之下他把手枪当暗器砸了过去,继续狂奔,直跑的嗓子眼发甜,一颗心砰砰乱跳,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还是被追兵堵在一条弄堂里。
“小赤佬,今天就是侬的死期!”流氓们杀气腾腾围过来,李耀廷已经精疲力竭,再也跑不动了,他瘫坐在地上,仰望天空,喃喃道:“娘,小顺子来陪你了。”
正当流氓们步步逼近的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住手。”
流氓们不约而同的回头望去,只见弄堂口停了一辆锃亮的黑色大轿车,车前站了一个长衫打扮的清瘦男子,身后跟着两名保镖,腰间都别着撸子。
“杜先生。”流氓们急忙摘下鸭舌帽,点头哈腰。
杜月笙懒得和他们废话,示意手下掏出一叠钞票打发了这些人,走向李耀廷,微笑道:“有事体也不来找阿拉。”
李耀廷感激涕零:“多谢杜先生救命之恩。”
杜月笙道:“张老板要花十万块买你的命,我说不服他,只能给你找个地方暂避了。”
……
李耀廷倒霉的时候,慕易辰的日子也不好过,春田洋行是陈子锟的产业,这件事瞒不过张啸林的耳目,他多次派人到洋行来捣乱,虽然沙逊大厦位于租界,但巡捕才不管这些闲事,任由张啸林派来的地痞流氓胡闹,公司被砸,很多职员也被打伤,有几个流氓就守在沙逊大厦附近,扬言见一次打一次,搞得大家都不敢来上班。
江浙开战,对于租界里的人来说影响不大,生活照旧,慕易辰却时刻关心着战局的进展,洋行已经暂时关门停业,每天他都按时到外滩路上逛一圈,喝杯咖啡买张报纸。
慕易辰只看两种报纸,西方人办的《字林西报》和中国人做主笔的《申报》,这两种报纸分别以西方人和中国人的视角看问题,很有代表性,相得益彰互为补充,最有代表性,别的报纸基本可以不看。
买了两份报纸,慕易辰坐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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