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决定亲自去发动群众。
路过装配车间的时候,只见大批人围着电动机在看,大概是出什么故障了,马春花立刻上前观看,原來是一台进口西门子的电动机坏了,厂机电科的技术员也來了,依然束手无策,此时居然是保卫科的陈北拿着扳手和螺丝刀在修理。
“好了,通电试试。”陈北一摆手,电工合上闸刀,电动机又开始运转了,工人们自发的鼓起掌來,有人递上毛巾给陈北擦汗,他浑身油污和灰尘,手上脸上也都是黑色油渍,看起來倒也有点工人阶级兄弟的样子了。
“不能被他迷惑。”马春花告诫自己,冷冰冰道:“陈北,回头到我办公室來一下。”扭头走了。
大家都愣了,不晓得团委马书记怎么和陈北有这么深的矛盾。
“陈科长,马书记人不坏,就是二十大几老姑娘,还沒对象……这人啊,不找对象也不适合啊。”一个中年工人说道,引起大家一阵善意的笑声。
陈北沒当回事,擦干净手,和大家打个招呼就回去了,根本沒去找马春花。
马春花在办公室等了很久,不见陈北來向自己检讨,大为光火,去保卫科找人,陈北不在,值班的同志说,陈副科长和几个保卫科的同事去城里下馆子了。
机械公司食堂只供应大锅饭,沒有小炒和酒水,工人们解馋只能去市里的小饭铺,可青年工人的工资很低,所以只能拼钱喝酒,而陈北身为副科长,每月有八十多块的工资,比别人多出一大截來,所以他经常请客。
同事们來到江边的香樟酒家,点了几个菜,两瓶白酒,正喝着,忽然一人道:“陈科长,炼铁厂的龟孙子们也在。”
果然,炼铁厂的一群青工也在香樟酒家喝酒,前段时间篮球赛上和陈北对打的几个小子都在。
气氛有些紧张,同事们悄悄握住了酒瓶子,捏住板凳腿,准备开打。
那边走过來一个人,正是铁厂青工陆二喜,他端着一杯酒,大大方方道:“我來敬陈大个子一杯,咱们听说你是抗美援朝战场上下來的英雄,都敬佩你哩。”
原來不是打架,众人松了一口气。
陈北起身一饮而尽,道:“客气了,你坐。”
陆二喜道:“那啥,就不坐了,我们吃的差不多该回去了,你们慢慢喝。”
铁厂的人走了,这边尽兴畅饮,到结账的时候一问,服务员说你们的酒菜钱已经结了。
“谁结的。”
“就是刚才那一桌客人。”
陈北恍然大悟:“原來是铁厂的哥们,得,不打不相识,有空请他们喝酒。”
同事们酒足饭饱,每人嘴上都叼了一根陈北给的骆驼香烟,正勾肩搭背往外走,只见团委书记马春花如同一尊铁塔般守在门口。
“陈北,我有话和你谈。”马春花道。
同事们怜悯的看了陈北一眼,一个个悄悄从马春花身边溜走。
马春花转身就走:“边走边说吧。”
被堵个正着,陈北无路可退,只好跟在马春花身后。
马春花正在酝酿语言批评陈北,忽然一个人从身边飞奔而过,跑得比兔子还快,后面传來呼喊:“抓小偷。”
原來是小偷,马春花下意识的掏枪,可她现在是团委书记,哪有配枪,说时迟那时快,陈北拔腿便追,他右腿装的是假肢根本跑不快,一把揪住路过的自行车,把车主掀下來,跳上自行车狂蹬而去。
小偷跑得很快,赶得上百米赛跑的速度了,但两条腿终归跑不过两个轮子,陈北的假肢跑步不行,蹬自行车可是飞快,迅速接近小偷,一个虎扑上去,将小偷按在下面。
掌声响起,围观群众都夸他身手敏捷利落。
马春花和失主也赶了过來,将小偷绑起來,不大工夫,公安人员赶到,将他们全带到派出所去做笔录。
小偷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赃物是一块烧饼。
民警问他为什么要偷东西,他说饿。
为啥饿,家里人呢。
家里人不在了。
再仔细一问,原來这个少年的父亲是原国民党军官,被政府镇压了,他娘悬梁自尽,只剩下这孩子一个人。
民警们互相对视一眼,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办案民警笔走龙蛇,正在处理,陈北问道:“准备怎么办他。”
“送去劳动教养,上梁不正下梁歪,老鼠孩子会打洞,反革命家属就该送去改造。”民警头也不抬的说。
陈北道:“你们不能这样,他还是个孩子,不满十八岁,怎么能劳动教养,这样吧,我替他赔钱,负责管教他。”
民警停下笔头,上下打量陈北:“你哪个单位的,怎么说话呢,你究竟站在哪一头。”
马春花插言道:“他是机械公司保卫科副科长陈北同志,抗美援朝战场上下來的飞行员。”
民警警惕的阶级斗争面孔立刻变得和缓了:“哎呀原來是陈科长,快坐,喝茶不,这位女同志是。”
陈北道:“这是机械公司团委书记马春花,马大姐。”
民警站了起來,敬礼:“马书记,欢迎到我们所指导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