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三山门内,下浮桥以南的小街中,一名少年挎着竹篮扣响了一处高墙院落侧门的门环。
门页中传出声音,“外边是谁?”
少年平静的道,“小官家来送香粉的。”
门内叽嘎响了一声,少年微微倾身,那门板却没开,门页上的小窗上露出一个门子的脸来。
门子瞪着少年,“不是该两日后才送。”
少年连忙躬躬身,“掌柜说这批是新到的南洋香料做的,放久了少了香味,怕姑娘不喜欢。”
门子脸上有些不满的道“门洞递进来。”
少年微微停顿一下赶紧把手举起来,“还有一篮茉莉,是正经的早花,煮茶特别香,掌柜特意让给姑娘送来的。”
竹篮上的绿白绸布掀开,里面确实是满篮的茉莉,门前顿时香气扑鼻,门子看了看茉莉露出点不耐烦的神色,低声骂了一句什么。
不过他并未打开门,而是将脑袋偏了一下,要将头从门洞探出来,少年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寻常人家就算是有门洞,也不会开得这么大,这个门洞比脑袋更大不少,开门之前观察左右情形。
门子的脑袋钻出门洞,偏头往左看去顿时一愣,门外贴墙的位置竟然还有一群穿短装的人。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眼前的少年已经踏上一步,右手丢了花篮,左手飞快的伸出,用臂弯一把将他脑袋牢牢勾住。
门子的惊叫还没发出,少年身体往下沉,将门子的喉咙卡在下沿,门子咽喉受痛,叫声戛然而止,随即一把冰冷的刀尖抵在他的喉咙上。
花篮噗的一声落在地上,整篮的茉莉腾起洒了满地,香气弥漫这小巷中的侧门。
两人的脑袋隔得很近,少年的声音在门子耳边道,“把门打开。”
门子只有脑袋在门外,被少年臂弯勒着脖子,脑袋一直朝着地面,又有几双腿脚出现在视野中,自然是方才隐藏在门外的那些人。
“千岁饶命,小人,小人没银子……”
刀尖又进了一点,门子再说不出话来,血水顺着脖子往下流。
“开门。”
门子微张着嘴,刀尖带来喉咙的剧痛与不适,连呼吸时都十分艰难,他不敢再说话,口舌不敢有任何动作,微张的嘴不敢闭上,口水从嘴唇不停滴下。
门内传来哐哐的声音,是门闩撞击的声音,显然门子正在慌乱的取掉门闩,他的脑袋轻轻的颤抖,脖子的血水不停的滴下,在白色的茉莉早花上溅开成红色的微珠。
终于当一声闷响,是门闩落地的声音,少年仍搂着门子的脑袋,缓缓推开门页跨过了门槛。等门页大开之后猛的用力,刀尖刺入门子喉内,少年将脑袋一推,等脑袋退入门洞才抽出刀,喷射的血水都洒在门板后。
身后的短装人从少年身边通过,院落响起两声惊叫,随即又安静下去。
门子瞪着眼睛,在门口痛苦的挣扎,腿脚不时踢打在门板上,少年并未去补刀,而是捡起地上的白绸,将门板上的血迹擦掉。
一双直接踩在带血的茉莉早花上,门外一个人影到了跟前,少年赶紧停下动作恭敬的侯在一边,“见过帮主。”
听到门后的动静,江帆偏头看了一眼,门子捂着脖子仍在挣扎,但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江帆神色不动的看向少年,“你虽入帮不久,但此番芜湖、南京两处都做事得力,去安庆后你便入暗哨营办事,以后就是守备营的人的。”
少年略有些激动,“谢大人提携。”
“将门前收拾一下。”江帆说完缓缓走进这个两进的院落,四处打量了一番,这里不能与淡雅却奢华的眉楼相比,除了围墙高得有些异常之外,更类似与南京中产阶级的住房,里面只有两三个佣人,已经被方才进入的人控制。
江帆对几人点点头,院子中顿时血流满地,江帆继续缓缓前行,穿门进入了后院,直接到了二进的正屋中,李丽华脸色苍白的坐在右侧椅子上,李屏儿则委顿在地,满脸都是泪痕,仍在低声啜泣。
江帆大摇大摆的坐在正位,旁边一个漕帮杀手泡了一杯茶放到他手边,江帆不忙说话,端起缓缓的喝了一口。
李丽华胸膛起伏,看看周围几人后目光落在江帆身上,“奴家有话要对庞大人说,江爷今日可否不要取奴家性命?”
江帆放下茶杯,“今日是我问你答,没有你还价的余地,至于取不取性命,在你答得如何。”
“庞将军名震大江,却派一众手下对付我一弱女子,就不怕传出去损了庞将军的威名。”
“李外婆自然不是弱女子,听说豪迈不下男子,赌场一掷千金不皱眉,江某原本不信,后来听闻你不但想谋百顺堂,还想要大江银庄,江某这才信了。”江帆此时才转头看着李丽华,“不过有胆是一回事,有没有那个本事是另一回事。三年之前庞将军孤身入云际寺平乱,只带了一把刀,斩了三十颗人头拉回县衙,三年之后庞大人带三千将士,入二十万流寇之中,连破贼十三营,斩首近万俘获数万,这叫做本事,你是如何会以为,能从这等人手中抢夺资财,就靠那个少监?”
李丽华咬咬嘴唇,“要夺资财的是郭作善,奴家不过为他奔走些小事,旧院之地本是风尘,这白门之中有权有势之人,奴家都有往来交道,总有些不得已之事,却非是要专与庞大人为难。江帮主若能绕过奴家,可奉上郭作善藏身之地。”
江帆平静的道,“一个时辰之前,郭作善也是如此说的。”
李丽华微微抖动了一下,她左手紧紧握住扶手,苍白的脸上已经满是汗珠。
“奴家对南都富贵之人底细纠葛甚为清楚,只要留下性命,以后必定尽心为庞大人办事。”李丽华瞟瞟江帆又道,“奴家虽非富贵之人,但也略有积蓄,这里都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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