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要擦亮眼睛,看清楚,不要去依附那些不着边际的人,大家不是常说,人在宦途,最要紧的就是站位置吗?”慈禧太后歪在炕上,闲闲的说道,“我且告诉你一句话,如果你站在主流那里,那你就永远不会有什么风险。佩蘅公你的眼神不好,我帮你指一条明路。”
宝鋆虽然腿肚子在打颤,却还是坚持站立着,“奴才不敢和朝廷对着干,也不敢违背西圣爷的意思。但是西圣不也是瞧不得胡雪岩的行径吗?不然为何也要下令查封了胡雪岩的蚕丝仓库?”
许是不在御前当差,宝鋆的说话随意了许多,慈禧太后一声轻笑,“我只是想着蚕丝的定价权,不应该是一介商人说了算,所以才查封了他,说句实话,”她的眼里尽是冷漠之色,“一介胡雪岩,商人而已,算不得什么,只是蚕丝这场战,不能输!越南的战争在继续,上海的战争也要继续,不管哪里,我都不希望看到咱们输,佩蘅公,你说是不是?你虽然不在位了,可到底还是中国人。”
宝鋆低下了头,“西圣爷圣明。”
“你能这么说自然就是最好。”慈禧太后抬起了下巴,拨了拨护甲,“有功要赏,有罪要罚。古之恒理,佩蘅公,你以为要怎么处置你自己个啊?”
“奴才愚钝,虽然有过失,但私以为,还称不上有罪,”宝鋆漠然说道,“想必三法司绝不会,也绝不能够把奴才判刑治罪。”
慈禧太后坐直了身子,不可思议的看着宝鋆,他居然这个时候来谈三法司,中国什么时候找人茬子,需要通过律法?看来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宝鋆自从退休之后脑子变得一团浆糊了,作为最慈悲心肠的老佛爷皇太后,慈禧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有些老年痴呆的宝鋆,“我想着佩蘅公博古通今,国朝的历史应该学的很通透吧。”
“奴才不敢。”
“我倒是记得高宗皇帝当年,有一个最得宠的户部尚书,哦,也是军机大臣,倒是和佩蘅公你蛮像的,钮祜禄和珅,你应该知道这个人吧?”
宝鋆额边的汗珠慢慢的滚了下来,他却不敢用手去擦拭,耳边只听到慈禧太后阴阳莫辩不温不火的声音继续响起,“和珅把持户部多年,当差么当然是了得的,把十全武功都一一张罗了下来,全了康乾盛世的最后一丝面子,不过呢,他也中饱私囊了不少银子,所以有句俗话叫什么,哦,对了,叫做‘和珅跌倒,嘉庆吃饱’,有没有听说过这句话啊?宝鋆你在户部当差二十多年,许多事儿,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我不乐意说罢了,要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这是不近人情的,你当差户部,吃拿卡要一些,太正常了,金山银山手里过,多多少少漏一点到自己口袋里,没什么。”
殿内除了慈禧太后的说话声,就只剩下剪刀咔擦咔擦清脆的声音,李莲英垂着手站在边上一言不发,脸上也毫无表情,“洋务以来,国库的银子远超乾隆年间,您这个户部尚书,当的也远远比和珅时间更久,以前呢,一来我看在六爷的面子上,二来你自己个当差也算不错,所以什么都可以不讲,可是如今么,你做下这样的错事,总不能什么事儿都当做没发生,你以为三法司处置不了你?随随便便就有罪名,不需要我罗织,如果我说,”慈禧太后复又拿起了银剪子,修剪起兰花来,“你佩蘅公也跌倒一下,让光绪吃饱,你觉得如何?”
“奴才就算有罪,也绝不至到抄家灭族的地步!”宝鋆怒气勃发,忍不住加重了语气,“太后明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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