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要和,那么好办,这是处之以软,朝鲜的部队那就还是咱们先来的,先撤,中国把所有的兵都撤回到国内去,让日本人一个人演独角戏,什么中日共同监督管理,这个虚名一概不担,然后继续和日本人打嘴仗,再让各国一起出面,要日本人吞进去多少吐出来多少,可这倒是事后的事情了。
若是要战,那就先下手为强,如今趁着日本人立足未稳,先给他来一下狠的,日本的军队人数不算太多,培养军人又不是割韭菜,没有那么快,这里的几千人先干掉,那么日本人想要再在朝鲜惹事,那就没有什么力气了,这个差事,想必载漪是十分愿意去做的,只要一声令下,他就能冲到日本人的大营门口。
要不撤兵给日本人外交压力,要不就动手给日本人军事上的压力,这是两个选择,摆在李鸿章的面前,李鸿章接到了袁世凯的电报,问盛宣怀,“杏荪,你觉得如何?”
“日本人在朝鲜咄咄逼人,让载漪这么弄一下,治治他们也是好的,”盛宣怀说道,“不过接下去倒是不能够再生事了,这一点荣禄大帅拍来的电报,也是说的很清楚的。”
“这个袁世凯,眼真毒,看的清清楚楚,这两个都是好法子,可我这里,一个都不能听。”
“不在其位,不知其累,”盛宣怀显然是懂得李鸿章的难处的,笑道,“袁世凯的位置不够,不过这两个建议,站在他朝鲜的角度来说,的确是很不错。”
“他看在朝鲜,而我要看着朝鲜之外的东西,撤兵和谈,这个是不可能的。武皇开边意未已,咱们的皇上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刚刚办了万国大会,意在宣示对于藩属的宗主权,日本人就这么来一下子,咱们若是说上折子退兵再和日本何谈,明天弹劾老夫的折子可以从北京铺到这天津的直隶总督衙门口!如今可真是国大民骄啊。”
的确如此,意在炫耀国力,并对西洋各国表明自己对于诸多藩属国的宗主权的万国大会刚开完,你李鸿章就想要在朝鲜撤兵,做出一副把朝鲜拱手让人的姿势,李鸿章你是不是汉奸?大家是不会看到之后日本的外交尴尬,以及中国会联合各国在外交明里暗里对着日本人施压的动作的,老百姓只会看到你软弱无能,你丧权辱国!
“老佛爷虽然不问政事,但是这么多年,她对着外国人可是都没服软过,当然了,英国也有,但是英国,怎么和日本可以相提并论。”
“是这个道理,”盛宣怀说道,“那突然袭击,更是不可以了。”
“日本人选的时机真够好的,今年是皇上登基二十年,更是皇太后六旬大寿,到了万寿月的时候,我还要入京贺寿,这个时候,只要日本人不是说对着咱们宣战,其余的事儿,咱们都可以忍,都可以让。你前几日说的极是,朝廷庆祝皇太后寿诞在即,一切稳定要紧,不可能为了朝鲜这个小地方,咱们先动手,这第一个好不容易在洋人那里竖立起来咱们是文明国家的形象,要保住,第二个,师出无名,不能够先动手,有时候,哎,真被这盛名所累啊。”
李鸿章说的这个“盛名”大有深意,盛宣怀说道,“天津的海关已经扣押了好一部分的货物,日本人再怎么抗议,也是没用的,我已经知会海关并户部,翁同龢虽然没有明着回复我的电报,但是显然,已经默认了。”
“那就好,我就希望着他别给我闹事就好。”李鸿章抽着烟说道,“不对着干,我就谢天谢地了。”
“翁常熟,现在是绝不敢捋大帅虎须了,”盛宣怀笑道,“东北那边,武备整顿的还不算上佳,想要在朝鲜对着日本人施压,自然是要靠大人了,何况如今小姐,哦,不是,是琳妃娘娘新入宫,不消多说,皇上必然是喜爱之极,后宫有眷宠,常熟也应该明白,他和中堂大人您,应该要一起合作,而不是明里暗里互相斗法了。”
李菊耦入宫,就先封妃,封号为“琳”,可见光绪皇帝对于李菊耦十分的重视,“说起菊耦,哎,我生出了这么任性的一个女儿,”李鸿章摇摇头,“昔日还想着把她交给幼樵,谁知道菊耦一力不肯,说幼樵绝非良人,不值得自己托付终身,还说如果这辈子找不到良人,宁可终身不嫁,学一学西洋的才女,我实在是太宠爱她了,倒是把她给宠坏了,她既然这样倔强,我也不好勉强,想着什么时候再好好劝一劝,没想到,居然进宫了。”
“这事儿琳妃娘娘必然是考虑过的,”盛宣怀说道,“旧年皇太后就十分中意琳妃娘娘,可后来也没有勉强,可见,这一次,琳妃娘娘也是自己个的主意,绝不会有其他人的因素。”
“也不指望她帮衬我多少了,菊耦很聪明,若是心思还挂在老夫这里,到底是会害了她的,不过皇上重视她,太后也喜欢她,这宫中的日子也不会难过到那里去。哎,且不说她了,”慈父之心,也只能是说到如此了,“还是说朝鲜的事儿吧,不能撤兵,也不能动手,那么唯一的法子也就是增兵了。”
“中堂的意思,还要再派直隶的兵丁去吗?”
“直隶的团练要派,此外我也要上折子,让新军也动一动,咱们养了这么几十万的新军,如今藩属有难为的事儿,自然总不好袖手旁观的,我在威海卫还有三千人,到时候海上过去,新军,离着朝鲜最近的是在那里驻扎?”
新军时常轮换驻地,不在同一个地方呆太久,这也是为了防止和地方勾连过甚的缘故,盛宣怀拿出了一个片子,“有一支新军正好在热河。”
“这就是极好了,先上折子,言明直隶会继续派兵,但是靠着团练,那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将新军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