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只听先前那声音诡中带嗔地一笑道:“他带的人可不少,从后营悄然而出,连火都不举,走得甚急,恐怕没那么简单吧。军师,咱们当年可是一起过来的,既是同乡,又都是生死弟兄,有什么事不能说的?这又没外人。”
帐内响起茶盏落桌的轻微响声,赵全的声音道:“廷辅,我若是不念旧情的人,你和彦文他们能做到现如今这个官位上?不管到什么时候,咱们都是一体。我从来没把你们当过外人,你也不要自己把自己当外人的好。”
先前那人嘿嘿两声,笑得讪讪。
赵全道:“不错,黄台吉此去确是有重要事情,但此事干系甚大,大汗已经严令禁止外传,否则军心动摇,后果不堪设想。廷辅啊,你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便是,其它少问,该让你知道的,我自然不会瞒你。”
秦绝响听他称呼的名字觉得耳熟,忽然想起:“是了,那日安子腾提过这帮汉奸的名字,其中便有个叫王廷辅,还有叫什么张彦文、李自馨的。嘿嘿,一羊是赶,俩羊也是放,先听听你们说什么,待会儿临走把这姓王的脑袋也捎上!”
王廷辅道:“你不肯说,我也能猜到一二,家里来人报信,能有什么好事?不是瓦剌来攻,便是各部内乱,唉,若真是后院起火,那咱们进退不能,可就要成孤魂野鬼了。”
赵全声音中有些不悦:“既无来由,又无根据,你胡乱猜测什么?若教大汗知道,不治你个扰乱军心!”
王廷辅嘿嘿冷笑了两声,不再言语,似乎很有不甘的意味。隔了一隔,赵全才道:“算了!事情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实话告诉你吧,信使报说宁夏总兵雷龙率部五万出塞,袄儿都司抵挡不住,只好求助告急,袄儿都司的库图克台彻辰洪台吉虽然是饭桶一个,毕竟还是大汗的侄儿,再说他们又是土默特部外围屏障,只怕救兵去得晚些,明军就要自东北插上,直捣咱的老巢。没办法这才派黄台吉分兵去救。”
秦绝响闻听心中大喜,暗忖原来王崇古大人果然派人出兵了,而且还打了胜仗!只是怎么没派人和大同方面取得联络呢?是了,俺答每日派骑兵绕城巡察,连往来飞禽都要射落,内外消息不通,所以才联络不上。嘿嘿,虽然雷总兵没打到土默特老巢去,但也算是在背后狠狠捅了俺答一刀,这回可够他喝一壶的。
“原来如此。”王廷辅沉吟片刻,说道:“可是大王子带走三万来人,大同这还怎么打?往年间火铳就已够让人头疼,如今他们又装备了佛朗机炮,咱们手里连火器都没有,人马又分流,硬攻那不是送死吗?”
赵全轻轻一叹:“那日南下劫掠来的大批好马白白填了护城河不说,一场强攻下来竟然死了上万人,这等惨烈的仗是从来没有过的。我临时设计的鹰翼筝也没起多大作用,豁出这么大的血本却没能一鼓作气将大同拿下,士气挫动不小,我想那时大汗心中,大概退意已萌。只不过莫日根传信出来说炸了火药库,又在城里将疫病传开,他便有些不舍,所以才按兵不动,停留至今。现在袄儿都司这一出事,不撤也得撤了。”
王廷辅冷哼一声道:“即便分一部分兵出去,咱们主力军还剩下六万人马,留下围而不攻,多撑上些时日,大同内疫病蔓延开来,说不定便能举城投降了,若非钟金那小娘皮和索南嘉措那臭喇嘛在大汗面前不断劝说,只怕他也不能这么快下定决心撤兵,嘿,看来咱们的图王大计又要向后拖延了。”
赵全长吁一口气,淡淡道:“那日明军的大炮没轰死她,真是可惜,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乌恩奇以身护主,身中三十多块弹片而不死,也可称是个奇迹,钟金或许是命不该绝罢。我看大汗并无吞邦裂土之志,即便打下大同,最多劫掠后屠城,不会驻留于此,更不会将城池交予咱们来管理,他这人心机深沉,精明得很,咱们的想法,未必不在他算中,这事也怪我,当日劝他效石晋故事,便是露了马脚,让他起了些疑心,如今他对咱们是利用加提防,不如以前那样信任,凡事还须小心谨慎。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些事情,急是急不来的。”
秦绝响伏在椅后暗影之中寻思:“原来这汉奸在俺答营中待得也像过街老鼠一样战战兢兢,嘿嘿,这可真是活该,你本是汉人,到了鞑子堆里,那是狗入狼群,当然只有给人家舔屁股的份儿!倒是三娘子钟金,还算守诺,答应常大哥便不食言,鞑子中有此等女子,实属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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