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好啊好啊!悬空寺栖鹰傍雀,建于危崖之上,已有数百年历史,到恒山不看悬空寺,可是一大遗憾呢!”常思豪心想:“大同宴上,我曾听绝响提起过这寺院,应该是一座古刹名胜,只是每天住在庵里,出去游玩又看庙,实在没劲得很。”只是又不愿扫了二女兴致,便向小尼问明了途径,沿路下山。
悬空寺建在恒山一脉的翠屏山上,春桃和阿遥行得甚慢,三人直走了大半日这才到翠屏山下,仰头望去,丹崖飞阁,鸟道云封,两座三层楼阁飘渺于万仞危岩之上,直如海市蜃楼。循路上了栈道,二女低头瞧去,幽谷云茫,深不知底,朔风卷袭而来,扯得衣衫猎猎,仿佛要把人拽下去一般,直吓得花容失色。春桃颤声道:“常大哥!庙里,无非也就是些神像泥胎,估计也没什么好看!”
常思豪知她害怕,笑道:“不是你提出要来么?怎么到了又不敢上?”春桃忸怩道:“还……还是在底下看的比较好。”常思豪哈哈大笑,他本来对寺院也没兴趣,又见阿遥也瑟缩在身后,小手扯着自己的衣襟,知她也是一样,再说春桃那晃晃悠悠的样子,真要跌下去,自己救一救不了二,便道:“好,不看也罢,正好我也饿了,咱们这些日在庵中总是吃素,不如到下面找间酒店,开开荦。”
三人沿原路下山,走了一会儿,道路渐缓,二女才心神稍定,不时回头仰望,都觉自己仅仅远观便无限恐惧,工匠们更不知历经多少艰险才将悬空寺修成,前人这份愿力胆魄,实难想像。
一路感叹闲聊,眼见已距山脚不远,忽然阿遥向前指道:“咦,你们看,那是什么?”
常思豪顺她指尖瞧去,只见山脚下远远的一片林中,有个圆形的空场,里面有一个白点,一个黑点。白点不动,黑点却晃来晃去,隔了一会儿,那白点在林中消失不见,黑点又不动了。他心中甚奇,道:“咱们过去瞧瞧。”
他嫌二女步速太慢,便拢了二人腰肢,飞掠向前,行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寻到刚才看到的所在,只见这空场中间有个圆树墩,树墩上有根粗绳子,绑了一头黑色的野猪,旁边有一堆用土掩盖的灰烬。
那野猪不大,生得獠牙支出唇外,颇具凶相,此时正蔫头耷脑啃着几个土豆。阿遥好奇地瞧了一会儿,忽然叫了起来:“啊!天下第一大混蛋!”春桃道:“你说谁?”阿遥指道:“你们看它身上!”常思豪歪了头仔细看去,那野猪身上有几处缺毛,露出白色的皮肤,显然是用刀刮出来的字,写的正是:“天下第一大混蛋。”不禁失笑道:“这猎户真也奇怪,逮到野猪不吃,在它身上刻这些字干什么?”春桃道:“也许这野猪祸害了农户的庄稼,农户不忍杀生,所以将它绑在这里。”
三人在周围找了一圈儿,再没什么发现,阿遥扯了扯常思豪的衣衫:“大哥,它被绑住,哪儿也去不了,咱们不如放了它吧?”
春桃道:“这等野味可是难找难寻,不如杀了它烤着吃。”
常思豪略一犹豫,呛一声抽出雪战刀来,笑道:“你们俩猜,我是要砍绳子,还是要砍它的脑袋?”春桃道:“砍脑袋!”阿遥道:“砍绳子!”常思豪大笑:“我哪儿也不砍。”窜身上去,将野猪踩在地下,挥刀在它身上划来划去,末了放手,纵身跳开。
二女向野猪瞧去,只见它身上“天下第一大混蛋”那几字前面,多了五个字:“逮我的人是”,连起来,便成了:“逮我的人是天下第一大混蛋。”不禁大笑。常思豪看了一看,也颇觉满意,笑道:“狮子可杀不可辱,猪么,也是一样,这头猪不是咱们逮到的,是放是杀,咱们可没这权利,不过替它出口恶气,倒还可以办到。”阿遥掩口笑道:“什么狮,明明是士。”春桃道:“这猎户再来时瞧见这字,多半会以为是神仙示警,要吓得屁滚尿流。”
三人大笑一阵,离开树林,到山脚下用餐时点了杀猪菜,围炉暖酒,一饱口福,餐毕在山野间闲游,又玩了大半天这才回庵。春桃去伺候秦自吟吃过晚饭回来,二女都感身倦体乏,简单泡了个热水澡便倒头睡下,常思豪功力深厚自是不觉,闲踱出来,欣赏晚景。
他沿小道上得峰巅,立身一块向外探出、危悬欲坠的大石之上,极目望去,但见云霞散远,夕照生虹,天地间一派血色,映得人脸上暖意融融,山风抚面,长衣浪湍,凛凛然只觉神仙亦不过如此,一时心镜澄明,摆好桩姿,微合二目,对着七彩虹光,练起功来。
不知不觉间,已过了两个时辰,常思豪睁开双眼,灵魂仿佛从万里外的无上虚空回归躯壳,重降人间。体内气劲浩荡如风起云涌,直令人想纵声一啸,以畅其情。忖道:“难怪那些得道的僧尼道隐,都喜欢清居在山野,这样的地方待上片刻,便觉心境平和美好,远胜世间之喧嚣,怎能不令人顿生出尘之想?”
此刻已然入夜多时,天际黑沉,夜色清朗,繁星华耀,仿佛燃在头顶上的明灯,月牙儿似一抹钩镰远挂天边,周围映着淡淡的辉光。他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观赏一阵,便想转身回去休息,却忽然瞧见,远山下一处地方,隐约亮起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