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给的是口谕,难道不算数吗?”
“当然算数!”叶向高冷笑道:“不过既然是口头上的,就或许有记错的地方,公公年纪也不小了,耳聋眼花是难免的!”
“放屁!”
魏忠贤是撕破了脸皮,冷笑道:“首辅,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东林造孽这么多年,报应来了!”
邹元标须发皆乍,厉声斥责道:“住口!好你个阉竖,不过是奴才而已,我等朝中重臣,岂会被你威胁!老夫以为天心仁慈,圣上断然不会下旨杖责群臣,定然是阉竖矫诏,来人,把祸国殃民的阉贼拿下!”
随着高官过来的也有不少随从和衙役,一听纷纷拥上来,双方剑拔弩张,就要动手!
“好啊,先是在六科廊哭丧,然后又捉拿咱家,你们是在打主子万岁爷的脸。咱家和你们不死不休!”
“魏公公!”叶向高大声喝道:“朝廷一切皆有法度,仅凭着口谕就想作威作福,责打部堂高官,未免太不把群臣看在眼里了!老夫这就请求面圣,若是圣上真有旨意,老夫甘愿受罚,若是没有,哼……”
叶向高冷哼一声。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此时的老魏毕竟还不是九千岁,面对首辅有些心虚,只能冷笑道:“见就见,主子烛照万里,岂会被你们给蒙蔽了!”
……
叶向高长长出了口气,交代几句,就在东林党人的瞩目之下,昂首进入乾清宫。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叶向高已经存心拼死一争,哪怕舍了首辅宝座。他也要保住东林一党。
有组织在,他还有起复的机会,若是组织没了,昔日的仇敌都能把他给生吞了。
“老臣叩见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天启幽幽叹道:“元翁,你来所为何事?”
往常天启都会给叶向高赐坐,今天竟然跳过了这个环节,叶向高心里一阵惶恐。
“陛下,老臣经过午门之时,见到有人鞭尸杨涟。又要廷杖六科言官。老臣以为万万不妥,杨涟为大明身死殉国,竟然被戮尸,只怕让群臣寒心。老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
叶向高说完。跪伏在地上,足足等了好几分钟,撅着屁股,血压上涌。有点头昏眼花。
天启才说道:“首辅,你怕百官寒心,难道就不怕辽东的军民将士寒心吗?身为封疆大吏。肩负朝廷重任,就是这么报答朕吗?鞭尸,朕倒是觉得该挫骨扬灰,告慰枉死的百姓!”
叶向高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醉心木匠活的小皇帝发怒竟是如此可怕!叶向高轻轻把头上的乌纱摘下来,放在一旁。
“陛下,万方有罪,罪责内阁,老臣身为首揆,甘受责罚!老臣情愿致仕归家,还请圣上秉持仁慈之心,饶恕百官!”
天启默不作声,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叶向高想到一辈子的宦海沉浮,竟然如此屈辱结束,心里头万分悲凉。
“陛下,老臣临走之时,还有一事奏明。张恪带过来的朝鲜使臣李贵是假冒的,根本没有朝鲜国主的同意!”
本来叶向高还想把这招留在日后,可是他临走在即,实在是不甘心败在张恪手里,因此抛出来,想要来个同归于尽。
可是让叶向高大惑不解的是天启竟然没有一点反应,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
“首辅,你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斗不过一个张恪吗?”天启冷笑道:“一个字:真!他的功劳是真的,你们诋毁不了,他带过来的人也是真的!不错,李贵是没有国书,可是朝鲜国王对大明不忠,三心二意。李贵就要推翻现在的国主,换一个新国主上来。张恪早就奏报朕了,朝鲜正好在建奴侧翼,若是能牵制一二,辽东方面就会轻松不少!”
信心满满的杀招,竟然一拳打空,叶向高差点当场吐血。难道张恪就真的无懈可击,他们怎么就选了这么一个对手!
“首辅,你们就是为自己想的太多,为大明想的太少!你下去吧!”一句话,被天启盖棺定论。
叶向高仿佛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茫然的躯壳,一步一跌,从宫里走出来。每走一步,他都仿佛衰老一些,身躯佝偻,两眼无神。
好不容易到了午门,东林的那些官员全都跑过来,迎接自己的首辅。
“元翁,圣意如何啊?”
“唉,诸公好自为之吧!”叶向高撂下最后一句,转身离开,留下了茫然的东林党人……
有人欢喜有人愁,东林和魏忠贤对掐,辽东的烂摊子却刻不容缓,天启不等朝局稳定,就下了旨意。
给张恪加了少保之职,佩平辽将军印,改任辽东总兵,贺世贤加蓟镇总兵,于伟良加山海关总兵,刘希伟进副总兵,分守天津卫,毛文龙出任镇江副总兵……
张少保面对着簇新的官服和大印,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终于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