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晔疾步到了外间,小太监们噼里啪啦地算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天色已经黯淡下来。有宫女太监掌上了灯,宫中亮如白昼,丝毫毕现。
“万历四十七年的好了……”
“……四十八年的好了……”
“……天启元年的好了……”
……
随着不断的唱和,最近十年的账目都摆在了天启面前!
小皇帝扫了一眼,顿时须发皆乍,眼睛通红,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混账,这是挖我大明的墙角啊!来人,把徐治给朕叫过来。”
张晔急忙摆手,有小太监到了徐治面前。
“徐大人,圣上叫你呢!”
“是啊!”徐治如梦方醒,他跪得四肢都麻木了,这几个时辰绝对是他这辈子最难过,最煎熬的时候。
一条小命就选在一丝,只要皇上发怒,一句话不光是掉脑袋,甚至可能户灭九族!不光是皇上,宫外的那些文官也都不会放过他。
事到如今,就只能听从张恪的指示,不管生死,一条道跑到黑吧!
“公公,帮帮下官,我起不来了!”
小太监急忙伸手,扶住了徐治,晃晃悠悠,到了龙书案前。
“罪臣山东巡抚徐治,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启扫了一眼,徐治四十出头,面皮白净,鼻直口方,相貌一流,心中暗暗赞叹。
“徐卿,这些账目你是怎么来的?”
徐治慌忙磕头,说道:“不敢隐瞒皇上,其中一部分是衙门统计的田亩变更,还有大部分,是,是罪臣趁乱从孔家,偷的!”
天启看着徐治,突然仰天大笑,眼泪都出来了。
“好啊,朕的封疆大吏竟然要去偷,简直滑稽透顶!”天启逼视着徐治,厉声叱问:“他孔家就这么大的胆子,连巡抚都怕吗?”
徐治听到这里,悚然而惊。他知道能不能闯过这一关,就看张恪告诉的方法灵不灵了。
“平辽公,你可要保佑下官啊!”
徐治心中祈祷,双手缓缓拿下了头上的乌纱帽,放在一旁。他的动作极为缓慢,就仿佛朝圣一般,丝毫不马虎。
“罪臣有肺腑之诚,要沥血上奏!”
“讲!”
“是!启奏圣上,臣侥幸得圣上错爱,牧守一方,本该竭尽忠心,上报皇恩,下安黎庶。无奈何上任以来,山东灾荒不断,黎民倒悬,去岁竟然出现父子相食的惨象。臣穷极心力,毫无作为。推起原因,是罪臣无能,可是臣敢说,就算换任何人去,也未必能做好。”
说到这里,徐治挺直了腰杆,厉声说道:“每逢灾害,士绅大户就视作发财的良机,囤积粮食,哄抬物价。借着高利贷逼迫百姓破产,卖身投献。更有大户吞没良田,变百姓为农奴,上吞朝廷赈灾款项,下掠百姓救命口粮。光是去岁,山东就发生了十余次兵变,所幸总兵乔福镇压得当,没有酿成灾祸。可是如此下去,早晚连养兵的粮饷都没有了,那时候只怕遍地烽火,狼烟四起!我大明的江山,列祖列宗的社稷,立时就乱了!”
徐治说完,一头磕在地上,嚎咷痛哭。
龙椅上的天启目瞪口呆,眼前恍惚出现了无数的流民,伸手乞食,凄惨无比。他的脸上一阵潮红,痛苦地问道:“徐爱卿,当真到了这个地步吗?”(未完待续……)R12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