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字没有提自己的功绩,却又充分地暗示了自己为国征战一身,最后只落得满身伤病的结局,简单来说就卖惨。同时又丝毫没有表现出什么怨言,反而是一副拳拳忠君爱国之心,天地可鉴地模样。
想来冯胜自己也很清楚,事情搞到现在这一步,他想要重新掌权,继续处于权力的巅峰已经不可能了。当前最重要的事就是保住老命,别让朱元璋的猜忌进一步加深,甚至一怒之下将冯家都给一锅端了。
同时徐钦也不得不在心里暗自赞叹,这等知进退、识大体的风范,确实才是真正的大将之风。只是他有些糊涂的是,照理来说,冯胜既然能想到在这种局面下如此尽量挽回的万全之法,最后又怎会落到那般田地?
朱元璋也不是疯子,既然冯胜有这等自觉,他是不该是非要赶尽杀绝的。而且冯胜在历史上大概是在回京两年之后才被突然赐死,说明朱元璋对这件事也存在一定的矛盾心理,又或者是在赐死冯胜之前,又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这可得小心些了。
虽然冯胜死不死的,跟她徐大少没啥直接关系,可涉及到冒着一定风险也要赐死冯胜的事情,定然小不了。而他又是锦衣卫的头子,是朱元璋的耳目,那这事儿就跟他脱不了干系了。
“呵呵,徐同知?”
就在徐钦埋头思考的时候,冯胜却突然来到了他面前。徐钦连忙起身见礼,不管大家私底下的关系怎样,但人家怎么也确实是和自家祖父相差不远的第一代开国元勋,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尤其是在人家主动给面子的情况下,徐钦绝不会表现得目中无人、不识礼数。
“宋国公这是何意?小子诚惶诚恐!”
“诶~!方才是以武多有得罪之处,他这人吧,就是个直肠子,其实也没什么恶意。再说了,方才老夫也有失礼之处,这一杯就算是老夫赔礼了。”冯胜面色不变,慈祥地笑道。
“小子岂敢!宋国公莫要折煞小子!”徐钦半是装的,半是真的有些诚惶诚恐模样,这等老贼,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还算是政敌的老贼,突然如此殷勤,怕是百分之百有诈!
“诶~!并非折煞,想当初,老夫也是在故中山王麾下勠力杀敌,算是一家人。老夫隐退,又甚为福薄,众多子侄之中无人能及得上你们父子的,明敬你现在身为天子第一亲军锦衣卫的指挥,乃是天子近臣,往后这些不成器的东西,还要请你们多多照拂才是。”
冯胜这话一出口,徐钦就马上明白他是打的什么主意了。什么狗屁一家人,要是没有大局镇着,估计两家人早打出脑浆子来了。冯胜的目的也自然不是真让徐钦父子照顾冯家的人,而是单纯地堵徐家的嘴而已,尤其是堵自己的嘴。
毕竟自己是锦衣卫头子,虽然只是个从三品的代理指挥使,可架不住权力大啊!胡惟庸、李善长、蓝玉,多牛逼的人?锦衣卫还不是说抓就抓,说杀就杀了?
冯胜如今境况凶险,而自己又执掌着锦衣卫这个关键衙门,万一有事,那多半是很乐意搞一搞冯家的。所以冯胜才趁机卖好,想将徐钦的这个小算盘给直接掐灭掉。甚至方才的座位风波,也不排除本就是计划好的欲擒故纵之计。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开落了徐家的面子是不争的事实,不过这事儿又真不算大,况且最后也是冯胜主动帮他解了围,反而让徐钦的处境有些尴尬。
果然,见徐钦不接话,冯胜便又继续说道。
“方才的事,确实是老夫老糊涂了,一时失了计较,只记得魏国公奉旨办差去了,便未曾想太多。一时疏忽,徐同知千万可别放在心上。”
“不敢不敢,家父奉旨办差,无法前来为宋国公贺寿,是我们徐家失礼了才是。”正所谓伸手不打笑面人,面对低声下气地冯胜,徐钦也只能谦逊地说到。
“哈哈哈,徐同知不计前嫌,果有当年中山王之遗风!哈哈哈,来,请!”当着众人的面,冯胜也不多说什么当即大声一锤定音。
在场的众人自然也多多少少关注着这边这一奇景,堂堂宋国公,竟主动前来给一个十几岁的后辈敬酒,即使徐钦的身份特殊,但这一举动还是被人理解为折节屈就。二人的对话,大多也落入了众人的耳中。
如此一来,若是徐家想对冯家做些什么,乃至于锦衣卫想在冯家做些什么文章,情况就很尴尬了。人们本能地就会将事情和徐、冯两家的私怨,乃至今天发生的这点小冲突联系起来,本能地认为徐钦有公报私仇的嫌疑,也不需要定罪,只需要大家都怀疑徐钦乃至徐家,他们两代人建立起来的谦和形象就有崩塌之虞。
好手段!徐钦不由得暗叹一声。
虽说徐家今天明面上没有吃亏,可他冯胜同样收获不小,甚至不花一分钱就得到了徐钦和锦衣卫的庇护。至少徐钦若是真聪明的话,在冯家没有继续惹他的情况下,反而要帮冯家在朱元璋面前说好话。
老而不死是为贼,古人诚不欺我也!不管是事先安排好了一切,还是临场随机应变,这等对局势的掌控能力,都足以令人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