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钟之后,徐大少才发现,自己究竟犯下了什么愚蠢至极的错误!
“啊~~!”这晚徐府的闹剧,最终以徐大少院子里传出的杀猪般的嚎叫声落下了帷幕…
而与此同时,徐钦遇刺的事,如同凌冽的江风一般,很快便传遍了应天内外,包括皇宫中的两处天下最重要的中枢。
东宫之中,身穿赤色常服的皇太孙殿下几乎是脸色铁青,按在座椅扶手上的双手关节发白,又止不住地微微颤抖,显然是震怒异常。一员着青色常服的官员则默默地跪在他面前,恭敬而淡然。
朱允炆越想越气,忽地抬起左手,也不知是准备拍桌子,又或者是想砸了几案上的茶杯。可突然,左侧的一声轻咳,让他不得不“心平气和”地收回了手。
“殿下,你舅舅也是为你好,你切不可为此恼了他!咱们吕家比不得那些高门大户,几个伶仃的人,谁还不指望谁好呢?”
声音并不重,甚至还透着一股温婉的意味,却让皇太孙殿下完全无法反驳,因为此时坐在他左侧的,正是其生母,现任“太子妃”吕氏。
面对自己的母亲,朱允炆只能压下自己心中的怒火,况且他知道她说得对,自己真正能够完全信任、将生死交付的,其实唯有在场的二人。但朱允炆很想说,自己已经长大了,而且已经是帝国名正言顺的储君,自己的意志和计划才是无可违逆的。可面对自己的母亲,什么指责的话都说不出口,只得在心中重重一叹。
“是,谨遵母妃教诲。舅舅请起!坐吧!”皇太孙殿下先招呼青袍官员起身坐下,这才继续说道。
“现今局势波诡云谲,况且大位已定,母亲和舅舅若真是为孩儿好,切不可节外生枝!舅舅的能力,本宫一直是信得过的,本宫和母妃深居宫中,外面的事就全仰仗舅舅了!”
“殿下放心,臣明白该怎么做。”
“嗯,辛苦舅舅,时辰也不早了…”
次日早朝,徐钦依旧以锦衣卫堂上官的身份值御前仪卫。虽说又因此被自家夫人数落了一通,但此举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昨日的刺杀事件如同一场超级风暴的前奏,将整个应天城推向了火山口:震怒的皇帝陛下、不明所以的朝臣,不管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总之自己这个当事人如常一般,便能将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小,避免更大的动荡。
果然,皇帝陛下在朝会上“大发雷霆”,将上至五军都督府各个都督,下至各京卫守备巡城小队,乃至五城兵马司,以及文官系统的应天府、京畿各县,所有但凡与此有关的衙门,不管在场不在场的,全给喷了个狗血淋头。
然而实际却是雷声大雨点小,竟罕见地没有任何实质惩处,让满朝文武,在庆幸的同时,又感到一种格外诡异的氛围。
所以说,习惯很可怕,洪武皇帝陛下突然光喷口水不杀人了,反而是让大家不习惯了。
退朝后,御书房。
“好了,自己坐吧!”皇帝陛下自然是知道他有伤在身的,毕竟请了太医院的御医出手,他也清楚徐钦今天摆出这副姿态的目的,内心对此也是极为欣慰的。
“伤势怎么样了?”
“回陛下,一点儿皮肉伤,不碍事。”徐钦知道,自己的这番行动,再次正中皇帝陛下的好球区,但接下来的才是关键,故而一点儿也不敢得意忘形。
朱元璋淡然地瞟了他一眼,另一边很自然地拿起御案上的奏疏开始皇帝的日常工作,同时“漫不经心”地继续问道。
“动手的人有眉目了?”
果然,这漫不经心的一问,瞬间让徐钦有一种冷汗想往外冒的感觉。论精明和嗅觉,朱元璋大概是这个时代最顶级的,要想在他面前蒙混过关,难度不可谓不大。
“回陛下,臣无能,暂时毫无头绪。”
徐钦说着,就要起身请罪。然而皇帝陛下第一时间将手里的奏疏轻轻扔回案上,并阻止了他。
“请罪就不必了!这些事原本也不怪你,现在你知道这应天城有多少龌龊了吧?有人对你动了手,朕的脸面事小,你自己的小命自己看着办!若是不把这些毒瘤挖出来,朕的孙女迟早要做寡妇!”
“臣明白!然则现下确实是多事之秋,臣以为凡事当分轻重缓急,还是应以大局维稳为重。况且,怎么看这件事也和臣追查张逆脱不了干系!若说是调虎离山、混淆视听之计,亦未尝不可能。”
听了徐钦的话,朱元璋欣慰地点了点头,对徐钦表示了认同。
“嗯,总之你下来全权处理不管是张逆,还是旁的什么贼子,都要铲除干净!朕给你一个口谕,把高炽这个小兔崽子给朕禁足了!而你,也该好自为之!”
说着,皇帝陛下目露凶光,仿佛让整个御书房里的温度都在这一瞬间,下降了四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