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似箭,恍惚间已是冬去春来,大地复苏。
建康城,绮春楼后园。
张僧繇眯眼卧在躺椅上,沐浴着春日暖辉,一副懒洋洋极其享受的表情。
可惜眉宇间皱纹加深,鬓角白霜愈发延后,令他的气色看起来一日不如一日,脖颈下隐秘处,更悄然浮现零零星星的老人斑。
张丽华则坐在花圃间的石桌旁,浑身无精打采的模样,一边持着一枝粉色花朵,将花瓣一瓣瓣扯下丢掉,一边忿忿的低声念叨:“让你冬天不回来……让你过年不回来……”
张僧繇表面上对她这小儿女情态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心里却失笑不已,暗暗感慨:年轻人呐……
张丽芳盈盈走近,身为过来人,怎会不深悉女儿闷闷不乐的缘由,无奈劝道:“行了,念叨得姥爷耳朵都起茧子了……
优秀的男人,年轻时候既容易在外面招惹狂**蜂**浪**蝶,本身又忍不住拈**花**惹**草,可只要你在默默守候,由始至终留给他一个温暖的家,他总会回到你的身边……”
“真的……?”张丽华半信半疑,忽而眼珠一转,追问道:“娘,这么说来,当年爹出去拈**花**惹**草,你就是这样做的?
那爹他最后回到你身边没有?”
张丽芳双手叉腰,凛然不屑道:“你爹他生前,倒是想去拈**花**惹**草,可他有那个胆儿么?哼……”
张丽华目瞪口呆,一时无语。
张丽芳忽然反应过来,暗道失言,娇笑掩饰道:“开玩笑,不用当真……”
张丽华充耳不闻,渐渐黛眉蹙起,美眸闪过回忆之色。
张丽芳暗道不好,却见张丽华忽的一拍手掌,恍然惊呼道:“我想起来了!
娘,以前有些臭男人来绮春楼寻**欢**作**乐,给家里的母老虎追来,闹得不可开交,你就拿刚刚那些话忽悠那母老虎!”
张丽芳一脸尴尬,唯有掩唇娇笑两声,油然散发着成熟**风**韵。
另一边,张僧繇亦是忍不禁扑哧一笑,旋即咳嗽不止,气息急促,张丽芳连忙过去将他扶起来,给他轻拍背心,眼神不经意间浮现丝丝担忧。
似张僧繇这等内功深湛之士,若非寿元将尽,精气神渐渐干涸萎缩,绝不会显现这般如同一般年老体衰之人的模样。
张丽华并未注意这些,兀自在自言自语,“好啊,我说你怎么一冬一春,过年都不回来,原来是陷在哪家楼子里,流连忘返了!”
念及于此,张丽华霎时柳眉倒竖,咬牙切齿,“哼,你给姑奶奶等着!”有意无意间,将手中那花朵硬生生揉成了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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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欠……谁想我?”
石之轩掩嘴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鼻子,又扭了扭腰杆,颇觉神清气爽。
经过“一夜”酣睡,剧烈运动后,腰酸腿软的后遗症,在肉身宝体超凡入圣的精元底蕴及超强恢复力下,已然尽数消泯。
仰头一看,日头正高悬中天。
“吆,日上三竿啦……都怪北齐上下的风气不好,把我带坏了,否则本少爷英明神武,怎会陷入了传说中的‘英雄冢’……”
嘟囔一句,石之轩右手一抖,折扇“噗”的展开,轻轻摇曳着,配合一身宝蓝绣纹的蜀锦长衫,士族公子派头十足,施施然出了陆令萱寝宫的大门,折往宫城之外而去。
远远地,穆提婆似有要事,急匆匆赶往陆令萱寝宫,不经意间瞥见石之轩,忍不禁嘴角抽搐一下,表情颇为尴尬,再无去岁冬日初见时的热切。
石之轩对他如此反应的原因心知肚明,怡然自若的招呼道:“早啊,阳城郡王……”
穆提婆抬头打量一眼日头,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道:“阁主早!”
石之轩洒然一笑,自顾自离去。
穆提婆脸色霎时阴沉下来,任谁突然多了个比自己还年轻十余岁的“后爹”,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更别提什么好脸色。
特别是,他一次又一次看见这毛头小子“后爹”留宿在母亲房间,直至第二日正午才出来,那感觉……真真酸爽到无以言表!
尽管穆提婆并非陆令萱的亲生儿子,但却是陆令萱将他从襁褓婴儿一直抚养长大,母子间感情之深,犹胜亲生。
即使后来他也曾隐隐猜出,陆令萱之所以全心全意的养育他,似乎是为了尝试将她自己培养成一个最佳奶妈,为抚育高纬这‘儿皇帝’积累经验,以此为进身之阶。
但穆提婆并未因此对陆令萱有什么心结,不论陆令萱初衷如何,都对他尽到了一个合格母亲的责任,甚或犹有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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