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溶则出班略思索,道:“微臣以为,大灾过后,紧要之事,是安定人心。”
皇帝似来了兴致,挑眉:“哦?”一声,又道:“将军说说,这民心该如何安抚?”
溶则闻言,知皇帝定已收到了陌山消息,暗暗叹了口气,道:“微臣以为,陛下施恩,民心可定!”
皇帝闻言,脸色晦暗不明,从御案上拿起一封奏书,道:“这是幽西郡守奏报,诸卿且都看看吧!”
说着,他把奏折递给一旁候着的太监,太监双手托着奏折,弓腰低头,送至最前面的四皇子手中,四皇子看罢,脸色大变。
四皇子一脸不可置信看了溶则一眼把奏书递还给等在一旁的太监。
太监接过奏书,把它呈给排在班前的朝中重臣一一过目。
看过奏折之人,皆变了脸色,他们交换着眼神,用眼角余晖偷偷打量着皇帝脸色。
皇帝却只平静坐着,脸上神色晦暗不明,看不出悲喜。
礼部侍郎韩远坤出班作揖道:“陛下,大将军断不会如此行事,定是有奸人教唆无知百姓,意图挑拨大将军和陛下君臣关系!”
这韩远坤,乃是如今端淑皇贵妃之兄长,此人历来精明,可今日,却急着为将军府辩驳。
众大臣闻言,皆恭身作揖附议。至此,皇帝脸色微变,眼眸中冷色渐浓。
四皇子站在最前,把皇帝眼中冷色尽收眼底,他心下凌然,揣摩着皇帝的心思。
半晌,他出班道:“父皇,儿臣以为卫国大将军忠君之心,毋庸置疑。”
皇帝见四皇子如是说,眼睛眯了眯,却不言语。
却只听贺兰祺继道:“可陌山百姓流传这大逆只言,只怕,无论朝廷如何赈灾,都已于事无补。他们都已有了反意,既如此,不如派溶家军前去镇压,若再传流言者,杀无赦!”
皇帝听了贺兰祺之言,脸上表情依旧淡淡的,而后他看向殿中大臣,沉声问道:“诸卿家以为如何?”
几个尚书面面相觑,顾献钦终忍不住出班回禀道:“百姓愚昧,该加以教化,若出兵镇压,只怕适得其反,请陛下三思。”
说罢,他退回班中,其他诸大臣纷纷附议。
溶则皱眉,眼里闪过挣扎之色,他终是出班道:“启禀陛下,此等流言,定是有人刻意为之,微臣以为,只要找到流言散播的源头,流言便会自行消散。”
皇帝眯眼看了一眼众臣,问道:“诸位卿家以为呢?”
四皇子面露犹疑,却还是出班道:“不管流言如何源起,那陌山刁民不念君恩,诋毁君上,且…”
他顿住,意味深长看了溶则一眼,道:“大将军以为,推崇如此反叛之言的刁民,依然是溶家军要守护的百姓吗?”
此言一出,殿上气氛变得诡异起来,若刚才说的是刁民无知,此时,却已把矛头直指溶则。
溶则亦是面露苦色,四皇子此言,又把溶家往深渊推了一步,若溶则答是,便更让人觉得溶家居心叵测,或许真有取贺兰氏而代之之意。若说不是,便再没了维护陌山百姓的立场,带兵出剿便势在必行。
溶则皱眉沉思片刻,拱手作揖,道:“启禀陛下,皇后崩逝举国哀思,微臣以为,此时不宜动刀兵。”
说罢,他目光坚定,瞥了一眼四皇子。
四皇子被这眼神看得有些惶惶,可却还是梗着脖子笔直站着。
只见那礼部侍郎韩远坤出班又道:“皇后新丧,那乱民竟无半点悲痛之心,不念陛下恩德,还妄传此等大逆之言,意图离间君臣,乱我西宁,此等逆贼,罪该万死,此君臣之道,乃是大伦,逆贼不除,想来先皇后娘娘泉下有知,也是难安!”
他说的大义凛然,溶则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这四皇子和韩远坤,巧舌如簧,不过是让他选择保全溶家,还是保全百姓罢了。
他心头无名火起,抬头直是皇帝双目,哪怕他是卫国大将军,此举仍是无礼,可他此时就像亲自问一问皇帝,他眸光深沉,道:“陛下以为呢?这百姓,陛下以为该杀还是该教化?陛下眼中,微臣是忠,还是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