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启临到右河的官道上,一辆一模一张的青顶马车亦是不疾不徐的赶着,车中坐的依然是一个壮年男子。
他眉宇间尽是忧愁愤慨之色,却不催车夫,自顾自在车里憋着劲儿。
溶爵在书房忙碌,家中诸事已安排妥当,可军中之事却是难办,却因自己身死军中生乱,只怕整个溶家军四十万人皆要受难。
他踟蹰着,亲笔写下一道道军令。
一直到天黑,溶大进来点灯,他才放下了手中笔墨,他晒然一笑,道:“不觉竟天黑了,罢了,也莫要收拾了,左右无事咱们去厅中喝一杯吧?”
溶大亦笑,可那笑容有些牵强,道:“得嘞,老奴这边吩咐厨房摆上好酒好菜,老奴陪将军喝两杯。”
两人出了门,溶大吩咐小斯去厨房传了好酒好菜,他便和溶爵坐在桌前吃起酒来。
两人先前皆沉默不言,只一杯杯互相敬酒,而后仰头饮酒。酒过三巡,溶则看着溶大笑了,道:“咱们兄弟,一起半辈子,却没真正一同喝过酒,今日真是痛快,咱们不做不休!”
溶大起身,却是哭道:“老奴怎当得将军一句兄弟,将军是主,老奴是仆。可有将军这一句,老奴死了也高兴!”
溶则也伤感起来,又倒了杯酒饮尽,道:“汝之祖辈,时代辅佐将军府,这合府里,又是你最懂我,咱们可比兄弟还亲,说什么主仆之言,来这杯酒,我敬你!”
溶大起身,含泪饮了杯中酒,坐下,却是泪流不止。
溶则笑他,他也不以为意,只看着对面溶则眉头深皱,竟一言不发,嚎啕大哭起来。
溶则听他哭,先还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说着,他自己不觉也红了眼眶,他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酒,起身,大声道:“我溶家,顶天立地,无愧苍生,无愧君恩!”
溶大看他说话,一边点头,一边痛哭。
溶则忽的脸色也哀戚起来,一生刚毅的他,此时也不舍,也痛心….
溶大起身对着溶则深深一拜,道:“老奴若还有一口气在,定护着夫人小姐!”
溶则便又笑了,道:“你看,你果然是最懂我的人。”
两人喝酒到了深夜,皆已大醉。
溶则被小斯扶着入了月苍阁,他眼睛已睁不开,脸颊通红。
小斯把他安置榻上,打了水给他擦了脸,洗了脚,见他似已入睡,便转身出去,关上了门。
门合拢之后,榻上溶则却缓缓睁开眼睛,他双手支撑着身子起了床,行至一斗柜之前,打开抽屉。
抽屉里面,是溶桑桑自太阴寄来的信件,他拿起厚厚的信笺,坐在一旁圈椅就着烛火看了起来。
他细细看着信,嘴角时而扬笑,时而莞尔,一脸温柔。
厚厚的信笺,他足足看了一个时辰。
窗外传来一声声公鸡打鸣之声,他叹了口气,折好信笺,放入抽屉,却在手入抽屉时,见抽屉里一颗碧绿珠子,忽的想起溶桑桑信中若说,这珠子是她的一位病人给的,叫碧莲珠,据说功效奇特,可续人生机。
溶则拿起那珠子在手中摩挲,半晌,他把珠子给自己套在脖颈之上。
“桑儿,我倒是真希望这珠子能让我起死回生,这样,咱们一家人便又可以在一起了…”
说罢,他忽觉胸口一阵刺痛,整个人竟支撑不住,从圈椅摔下。
他倒在地上,右手用力压着胸口,那疼痛之处,便是去年在京城遇刺留下的,已经愈合的伤口处。
外面值夜的小斯听到动静,忙推门进来查看,却见溶则倒在地上。
他大惊失色,大声呼喊着:“来人呐!快来人呐!将军昏倒了!”
将军府顿时乱做一团。溶大急急赶来,上前查看,却见溶则并未昏迷。只是他似乎很是痛苦,呼吸不匀,脸色通红。
溶大招呼了小斯过来,抬了溶则放到床榻之上。
溶则皱眉道:“莫要慌张,无事!”
溶大点头,含泪道:“老奴知道的,老奴知道的…”
溶则微微一笑,道:“家里莫乱,爵儿快回家了,把事儿办好。”
溶大连连点头,眼泪直流,却再说不出一句话。
小斯请了大夫匆匆赶来,大夫上前,在溶则榻前矮凳坐下给溶则诊脉。
半晌,大夫眉头深皱,拿了溶则另一只手再诊,又过了半晌,大夫起身,幽幽了叹了口气道:“将军似是旧伤复发,只是这伤怎的一时竟如此严重?”
溶则皱眉不言,溶大上前道:“或是将军前些时日练军累着了…”
大夫不置可否,皱眉沉思,半晌开了个方子出来。溶大接过,交给小斯,叫小斯去抓药。
这一通折腾,不觉天便亮了,溶则喝了药,疼痛似也好了许多。
略略吃了点粥水,溶则叫溶大去书房去拿了昨日他写好的折子,派人送去了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