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飞驰到了溶府门口。
夜里,溶府门外却是灯火通明,数百青壮男子守在溶爵灵台之前。
见马车疾驰而来,众人避让,却见一行六个太医提着药箱,自马车下来。
众人心中大骇,太医小跑着入了溶府,片刻消失不见。
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开口道:“莫不是大将军不好了?”
其他人闻言,皆是叹息,却有一人闻言似是气极,道:“你莫要胡说!将军何等人物?定会挺过去的。”
众人便纷纷跪地祈祷。
月苍阁内,溶则气若游丝,他嘴唇还在嚅动,却是再发不出声音。
他胸口中箭处,已愈合的伤口此时竟溢出血来,太医诊过脉,却开不出方子,只言将军气血已尽,回天乏力。
溶大如今守在溶则榻前,却再无眼泪落下,倒是木源不知如何得了消息,竟自己来了将军府,门房见是木源,知道月苍阁内情况危急,未敢拦人。
木源进府,竟无人顾得上为其引路。幸而他来溶府多次,小跑着自己便去了月苍阁。
入了月苍阁,行至主殿,路旁所遇小斯仆役皆是红着眼眶一脸悲色,却无一人理他。
他便自顾自进了溶则所在卧房,进了房间,便见里间站满了人,他极了进去,待会头才发现这门口几人,竟皆是宫中太医。
未及多想,他来到溶则榻前,溶大此时才注意到他,拱手一礼,道:“木神医怎的来了?”
木源愣愣看着床榻之上还吊着口气消瘦得不成人样的溶则,不禁也是眼眶微红。
正欲开口,却蓦的看见溶则胸口里衣处透出来的血色,他脸色大变,上前查看,解开溶则里衣,却见去年中箭的伤口竟已裂开。
他手抖了抖,神色晦暗,一言不发,为溶则合上里衣。
却在他收回手时,瞥见溶则胸口佩戴的一碧绿珠子,他眼睛一亮,可当他抬起眼眸,众人所见,却只是满脸无奈之色。
他长叹口气,道:“将军已是油尽灯枯,快些给将军准备后事吧!”
屋内众人闻言,无一人出声,众人脸色,也无半点波动,看着众人,他便知晓,定是他来之前,众太医也是一般结论。
他红着眼眶悲戚道:“鄙人自小最是崇拜大将军,不知可否留我在此?若有能帮上忙的,也能帮把手。”
溶大闻言,心中有些讶异,却只是微微点头,道:“如此,谢过木神医了。”
木源拱手回了礼,便到一旁安静立着。
过了约莫一刻钟,溶则突然呼吸困难,太医欲上前医治,木源却是出声,道:“将军戎马一生,定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如今既然已是回天乏力,不如便让将军去吧,
如此拖着,对将军而言,亦是有失尊严。”
太医闻言踟蹰,却是溶大上前拱手道:“木神医所言,正是我家将军所愿,多谢各位了!”
说着,他在溶则身旁蹲下,在溶则耳边低声耳语几句。他话说完,溶则一口气落下,面色亦是缓和下来。
溶大抬头,眼泪滂沱而下,长呼一声:“将军,殁了!”
将军府转瞬便是哭声一片,这哭声传至府门外,门外众人先是一愣,而后明白过来,皆在府门前跪下叩头,放声痛哭。
随着这哭声传开,将军府门前街巷纷纷点灯。
这街巷上住的其他朝廷大臣最先得了消息,匆匆赶来。
而月苍阁内,众太医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一年级最长的太医犹豫着上前,来到溶则榻前。
他看了一旁哭得快昏死过去的溶大一眼。叹息一声,上前拿了溶则手腕。
溶大见他举动,顿时大怒,道:“大胆!将军遗体,岂是你等可以亵渎的?”
说着,他用尽全身力气,一记重拳朝着那太医脸上招呼而去。
众人上前阻拦,却是慢了一步,那太医眼窝中拳,被打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
他捂着眼睛求饶,道:“你且息怒,咱们也是按命行事!”
他此言一出,溶大更是怒不可遏,道:“按命行事?好一个按命行事,你到说说,你接的是谁的命令?竟然妄动将军遗体!”
那太医才觉自己情急之下说错了话,忙道:“下官是怕将军只是一时背过气去…”
溶大却是不依不饶,道:“背过气去,老奴虽只是溶家一奴仆,可老朽也曾是跟着将军上战场杀过敌人的,将军如何,老朽竟会胡说吗?”
那太医无言以对,刚才探得溶则却是已然身死,他的差事也算办完了,见溶大如此气愤,只得低头认错。
认过错,溶大冷哼一声,再不与他纠缠,众太医便趁机出了溶府回宫复明去了。
在府门口,遇到了最先赶到溶家的户部尚书李煜。
李煜见众太医灰头土脸出来,也未多言,由一小斯带着,匆匆往月苍阁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