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贾琏来说,这一年可真是没一刻清闲下来过。如果说在扬州和苏州时,是忙得脚不沾地,那么等他回到京里后,却不单单是身子骨累,更兼心累。
回到京里的第一天,贾琏受到了以往二十多年都不曾有过的惊吓。等好不容易跟家人汇合了,又被自家亲闺女给伤透了心。本想着,晚间总能好生歇一歇了,结果自家媳妇儿一番话下来,贾琏已经对这个世界绝望了。
然而,这真的仅仅是个开端。
次日一早,贾琏被贾赦一脚踹出了家门。当然,马匹和跟班小厮还是有的,可除此之外,旁的却是没了。相反,助力极少,可任务却颇重。贾赦要求贾琏在一天之内,先去道观就惜春过继一事得到贾敬的明确回复,之后还要往宁国府跑一趟,争取在日落之前,将惜春的名讳记在贾琏生母张氏名下。
也许乍一看,也就那么一回事儿,可考虑到大房新置办的宅子离京城郊外深山里的道观极远,等回头还要跑一趟宁荣街,最后再赶在宵禁之前跑回家中……
贾琏在上马之后,恨恨的回头瞪了一眼自家的新宅子:“这就是亲老子!哼!”
可不就是亲老子吗?使唤起儿子来,半点儿都不心软。
你以为只这般就没事儿了?大错特错。等贾琏奔波了一整日,几乎瘫软着回到了家中后,贾赦特地等候在前院正堂里,意味深长的看着贾琏,道:“琏儿,为父原觉得你年岁尚轻,经历的事儿也不多,为人也不够稳重。如今看来,却是为父错怪你了。咱们这家,里头的事儿就交予你媳妇儿了,外头的事儿从明个儿起就都交予你了。唉,为父老了。”
说罢,贾赦便将双手背在后背,佝偻着腰到后头去了。贾琏听了这话,一时还真有些心酸,虽说背着人时,他也常“臭老头”之类的唤着,可在心里,贾赦却仍是当初那个令他觉得高山仰止的父亲。谁知,原来在不知不觉中,父亲是真的老了。
带着这般感概,贾琏沿着抄手游廊一路往自己院子里走,走着走着……
“臭老头又坑我!!”
“甚么?”王熙凤听到外头的脚步声,忙打了帘子出来迎,却恰好听到贾琏愤怒的低吼声,一时难免有些回不过神来,只奇道,“好端端的,琏二爷您这是怎的了?可是四妹妹那事儿没办好?”
“怎么可能?”贾琏相当不悦的瞧了王熙凤一眼,“别小瞧人,爷真的要办一件事儿,还有办不成的?敬大老爷那头听了我的来意就允了,连个缘由都不曾问,亏得我去的一路上都在琢磨理由,还现编了个悲情的故事,想着万一他不乐意,我就哭给他看。结果倒是好,我才把来意说完,他就提笔写了一封短信,让我拿着给珍大哥哥。”
“所以,这事儿是办成了?”
“自然是成了,你以为谁都那么稀罕四妹妹?”贾琏走进内室,在王熙凤的伺候下,脱下了外头的大斗篷,以及里头的袍子。在外头奔波了一天,且有大半天工夫都在深山老林里,他的衣裳湿了大半,连靴子上头都带着些冰凌。
王熙凤寻出了干净的衣裳让贾琏换上,又轰他去暖炕上坐着,顺手在暖手炉里添了几块新炭,一并塞到了贾琏怀里,这才道:“既是都妥当了,琏二爷您这又是作甚?”
“哼!”贾琏一面暖着身子,一面恨恨的将方才之事告诉了王熙凤,并添上了自己的评判,道,“我敢打赌,那臭老头一定又要作幺了,就是不知晓这次倒霉的是谁。”
“呃……”王熙凤颇有些欲言又止,半响才道,“应当是为了林家家产一事,我听说因着户部尚未正式将东西封存,似乎荣国府那位政二老爷,正在四处奔走,希望能够替林妹妹保管这些东西。”
贾琏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有些不大确定的道:“所以我要做的就是催着户部赶紧将东西封存?不会罢?”
这大过年的,户部那地儿又不是自家府上的庄子铺子,还能催一催就赶出活儿来的。别说贾琏不过就是捐了个五品的同知,就算是袭了一等将军爵位的贾赦,也没能耐插手户部的事情。当然,若是平日里,塞点银子托着办点事儿,倒也不是不可能。可这会儿离过年也就小半月时间了,就算他们家不过年了,户部官员们却不可能陪着他们瞎折腾。
也就是说,甭管怎么折腾,林家家产的事情注定要等到年后才能处置了,准确的说,应当是过了正月十五,才能正式处置。
……瞎折腾啥呢!
然而,甭管贾琏心中是何思何想,最要紧的却是贾赦和贾政两兄弟的擂台之战。事实上,不单单贾赦时不时的打发贾琏出门,就连贾政也不曾闲下来。明面上,事情仿佛是一成不变的,至少看不到有甚么进展,然而终于在小年夜那一日,出现了一丝变化。
荣国府得了宫中赏赐。
赏赐的物件倒是无甚稀罕的,不过就是一些有着祥瑞之兆的金银玉器罢了。可有时候,赏赐甚么物件并不重要,哪怕仅仅是一杯水酒,或者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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