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我们是在血雾里兜圈子。
这血雾除了能强烈的腐蚀人的肌肤以外,应该还可能有迷惑人心智的作用。否则,我和凌翊不可能这么久还在血雾中。
凌翊眸光一扫,眼睛都变得猩红,身上带着杀气,却十分温柔的对我说:“不过是简单的易术,姓白的想留我们下来,我们就同他玩玩。他伤你一毫,我就动他十刀。不会让你的血白流的……”
看着凌翊这个样子,我禁不住沉默了,白画栾把我们困在血雾里。时间越长,对我们越不利,如果能在短时间能把他揪出来,倒是可以好好的惩治他一番。
想想我现在要是照镜子,绝对会变成血人一样的存在。
那样铁定先是把自己吓了一跳,凌翊看见了,也会不喜欢吧?
这些红色的雾气,到底是……
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会这么厉害,越是吃力的想着,越觉得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疼的要命。好像是有一根根的钢针扎进来,才会让血液从身体的各处一直不停流出来。
那种感觉,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下意识的,却是用手护住肚子的位置,想保护肚子里的宝宝平安无事。这大概是每个母亲,母性的天性。
尤其是灾难来临时,母亲的第一反应。
比如地震挖出被埋者,很多都是母亲保持卷曲,护住肚子的动作。那样的动作在尸身出土以后,依旧会感动到很多人。
凌翊停下来了,单手举起来,拇指割破了食指的指腹。指尖轻轻的在空气中画出了一道符的形状。
那符咒的形状,我看的明白,是天雷地火甲胄符。
这个符咒的形状,他用自己的血液在血雾当中连画了三个,用掌心轻轻一推。竟然是围绕着我们两个人,形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的稳固阵型。
这种阵型,道家常常会使用,看起来牛皮哄哄的。
我感觉自己身上不疼了,血也不会流了,还有些发愣。看着那些漂浮在空气中好像凝固了一样的却发着光的血液符咒,我真有点傻了,这样手段的道术真的好厉害。
用这道符咒,竟然能隔开这些血雾。
血雾在符咒的外面,一点点的想要侵蚀进来,他的双眸已经是染上了诡异的青蓝色,冷冽的看着。
突然,他松开了我,身子一闪就到了甲胄符防御的外面,冷冰的命令我,“没我允许不许出来。”
他出去以后,脸上首先冒出血的,是上次被我用解剖刀破相的那个伤口。也不知道我的解剖刀威力是有多大,在一个灵体上的割伤,居然让伤口延续到了现在。
要知道,破相的是我老公,当初我就不那么笨手笨脚,让解剖刀掉进棺材里。
我在破甲胄的保护里面,没有出去,眼看着他在血雾中冷傲的站立。他颀长的身姿伟岸如高大的山峰,脸上一片沧冷和冰凉,“白画栾,这血雾我这么久都走不出去,恐怕是你做的手脚吧?我不喜欢兜圈子,也懒的用易术破解,你直接出来吧……省的破了你的障眼法,你又说我欺负你。”
血雾中,凌翊的白皙的脸颊上,又多了两道流血的地方。
血液从他冷峻的面容上滑落下来,平添了几分肃杀和嗜血的气息。
就见一个白色的影子缓缓的从血雾中走出来,他一身白衣素白,尽管上面有许多烧焦的痕迹。可血雾只是围绕着他周身的飘散,却不轻易的靠近他的肌肤。
他干净的脸庞在白雾后面,被血雾蒙上,有种虚无飘渺的感觉。轻轻的他弯了腰朝凌翊抱拳行了一礼,“小生这厢有礼,这八卦阴阳子午阵好玩吗?如果探不出其中奥妙,就会在里面一直都圈子呢。为了能把二位留在这里,可是让小生牺牲了整个玄灯村的魂魄。”
玄灯选所有的魂魄?
想想也是啊,这么大血雾袭来,玄灯村的灵体魂魄受到血雾影响。他们也被困在血雾和八卦阵法里,想必是出不去的。
如果实力不够强悍,势必会被血雾吞噬同化。他可真够狠的,那些鬼物可都算是他的臣民。
为了达到目的,在他的眼中,这些臣民甚至连一颗弃子都不如。也不知道,他自己的老娘是怎么安置的,是不是也是要等着被自己乖儿子找来的血雾给吞噬了。
而这个从血雾里出来的白画栾,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些血雾全都刻意的避开他。让他在血雾当中来去自如,连一点损伤都有没有。
“有功夫耍嘴皮子,不如手底下见真章。”
凌翊懒得和他废话,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
一双冷瞳如同幽冥深处的鬼火,浑身都是滔天的杀气,瞳孔更是全部变成了青蓝色。银白色的小刃在他的手中,似乎是燃起了青色的火焰。
火焰附近血雾全都被燃烧的一干二净,那银色小刀闪电一样的就飞出去了。
一瞬间周围聚散怪异的浓雾,突然就动了起来,迅速的形成了一块巨大无比盾牌。让雾气的质感跟塑料一样,让人完全看不见雾气后面的白画栾。
小刀入了血色盾牌之后,便再也没有办法前进分毫。
血盾的后面,传来了白画栾冷漠的笑声:“我知道你实力强悍,这血雾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会一点点削弱你的实力,更会阻挡你手中银月刃的进攻。”
现在,我才知道凌翊经常用的那把小刀是有名字的。
名字还挺好听,叫银月刃。
凌翊见到银月刃被血盾抵挡住了,反倒是冷笑出来,“白画栾,你自己什么实力,到现在还不能认清吗?”
那把银月刃上面燃烧的是一团火焰,在他冰冷的出声之后,迅速的就将盾牌燃尽。刀刃穿过血盾的时候,明显是被旁边的血雾一点点的侵蚀了火焰。
血雾如同飞蛾扑火靠近蓝色的火焰,却因为数量庞大,蓝色的火焰有些坚持不下去。但还是突破了红色的雾气到了白画栾的面前,瞬间就划破了白画栾俊秀的脸蛋。
那脸蛋生的有些儒雅书生气,被划了一刀以后,就不是那个味道了。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反正是破坏了整体的美感了。
只是刀身上似乎也因为在血雾中耗损过量出现了裂纹,它要刺入白画栾肌肤内部的时候。
白画栾的脸色微微一变,迅速的闪躲,“芈凌翊,你的实力有多强,为什么还会让你的女人受伤?你……根本就不关心她,你要是早点发现血雾有问题,她也不至于落得毁容的下场。”
毁……
毁容!
我自己倒是不在乎,反正整容手术很发达,我是怕凌翊听了受影响,对我有自责愧疚的心理,影响了战斗的实力水平。
这白画栾简直就是心里战术的专家,字字诛心,直指人心。
让凌翊一下子变得如此冷酷杀伐的原因,就是这个家伙弄来的血雾,让我身上出了点血。他还故意那这样的话刺激凌翊,让凌翊觉得是自己疏忽才让我受伤。
凌翊没有回答白画栾的话,只是更像一尊邪神,他冷冷的看着白画栾。身上的肆虐的煞气月冰冷,让我觉得眼前的他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
邪气在他的身上已经化为了黑色的实体,在灵体周身萦绕着。
“被小生的一番话语,说的羞愧的无地自容了吗?芈凌翊,你要是不在乎她,小生在乎啊,小生的弟弟会代为照顾她生生世世……”白画栾说的话阴寒的渗人,他淡淡的笑着,流转的眸光看向了我,向我抛了个桃花眼。
“凌翊别听他扯淡,我身上只是出了点血,根本不是致命伤。”我大声的喊出声去,却感觉周围的甲胄符咒似乎也开始不稳固了。
凌翊目光灼灼的看了我一眼,眼底藏着一丝深情,语调上却有些平淡,“小丫头,照顾好自己。”
“好!你别担心我!”我立刻回答他。
随之,大量的血雾便有目的有针对性的朝我侵蚀而来。
血雾就跟那种小小的红蚂蚁一样,一团一团的侵蚀着甲胄符形成的保护。看着这一幕,我是有些头皮发麻的,心里也暗暗着急。
按理说,凌翊做的符,应经是比其他道士强大很多。
能够抵挡世间大部分的攻击。
可是事实上是,蚁多咬死象,这些血雾的数量太多了。仔细看去,才发现血雾是由无数细小如沙的粒子组成,每一个粒子似乎都是一个独立的魂魄个体存在。
无数的魂魄加诸在一起,才形成了这样可怕的血雾。
这些魂魄还都是怨气十分强大的怨魂,让血雾的威力更加的强大。
我必须想办法自保,不然这个三个甲胄符一旦被破,我也要跟着完蛋大吉。到时候,让凌翊分心,我们两个就得一起倒霉。
掌心暗自也在画甲胄符咒,威力上应该没有凌翊的强,但应该能够撑一会儿。到时候等这三张被破了,我再试试自己掌心的这一张。
目前,我要做的就是不能让凌翊分心。
心里这样想着,突然就是一股子蓝色的烈风从眼前闪过。我反正是眼花没看清楚过程,只觉得电光火石之间,凌翊的手就紧紧的掐住了白画栾的脖子,“我让银月刃陪你玩,你应该觉得侥幸,逼我亲自和你玩,你是不是傻。”
他这一下掐的,白画栾的脖子都拧成成筷子粗细了。
这一下轮到白画栾嗝屁了,他的脖子被凌翊直接就从脖子上拧成了麻花状。像丢垃圾一样丢在地上,那一双眼睛还不甘心的盯着凌翊看。
凌翊在血雾当中,白色的衬衫已经缓缓的被灵体上渗出的也所浸湿。照理说,魂魄灵体是不可能有血的,这样流出血液来,应该是鬼雾伤及了凌翊身上的魂魄。
我刚想从甲胄符的保护中出来,和凌翊在一起,顺便看看他的魂魄到底受损的情况,就听他说:“小丫头,听话,别出来,缩头乌龟爱用分身。这是他的分身,等我对付了他的本体,你再出来……”
呵!
我对白画栾爱用分身这招,早就领教过了。
他这副被凌翊打死的躯壳是个分身,我一点都不意外。
“那他不是无敌了,就跟孙猴子一样,猴毛一吹全是分身。那……那还怎么打?”我有些怕这样的后果,心想这白画栾要是这么*,为什么不早点和凌翊正面对决。
反正他分身多的不得了,大不了打人海战术。
这个问题凌翊给了我答案:“他?他凭什么和神话故事中的仙佛相比?不过是个鬼魂罢了。他的分身用一个就折损三魂七魄里的一个,他支撑不了多久。这么多年,我陪他玩,他早就浪费的差不多了,想来,这雾中也只剩下他最后一缕天魂。”
“那他的本体具体在哪里你能找到吗?如果在这里面呆的时间太长,血雾……血雾可能会同时影响到我们两个人的身体。”我能够感觉到,凌翊虽然实力强悍,但是也架不住在血雾当中长时间的停留。
“找他,并不难!”
凌翊的眸光扫了一遍周围,他的身影快如闪电,再一次的出击。他在空气中画符的速度很快,快到好像指尖一点,就出现一张符咒。
这张符咒是我还不太会画的风符,符咒一处,就刮起狂风,将周围的血雾都吹起。就见到被风吹出空的地方,站着个白衣少年。
他猛然间被我们发现自己隐藏的位置,明显是吃了一惊,脸色更是苍白异常。看样子,他是被吓得不轻。
毕竟,白画栾只剩下最后一个分身了,被杀了就什么都没了。
不害怕,才怪呢!
迅速的白画栾就从腰间抽出了玉箫,在唇边吹奏,也真是奇了怪了。白画栾数次动用分身,可这管玉箫却能次次都被他给找回来。
那被三清旋风符咒吹散开来的血雾,在箫声响起之后。
就好像听命于箫声一样快速的聚集起来,挡在了他的面前,将白画栾和我们之间分开。凌翊却根本不管这些,修长的手指头在浓浓的血雾中一拨,就把血雾生生的给拨开,“别搞这些没用的,这些雾,对我无效。”
血雾后面的白画栾再次现行,他的脸色更加惨白,眼中带着怨毒之色。
“既然能把你引过来……你以为我……没有准备吗?”白画栾也是釜底抽薪了,他厉喝一声之后,嘴里吹奏出来的曲子极为阴森幽凉,“芈凌翊,你今天会因为你的自负,和你老婆一起死在这里!你信不信?”
那全部的血雾,就跟大海里的大浪一样全都聚集在一团去了。
周围一下就显得空旷了,那一团血雾直接变成一支箭朝我这边飞来。我看着血雾变得箭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这玩意是针对我的。
他要用这个,来分凌翊的心。
箭头在扎进凌翊所打出的三张甲胄府上,还坚持了三秒钟,才将凌翊所画的甲胄符击碎。我在凌翊所画的甲胄符被击碎之后,立刻又打出自己的掌心符。
掌心的甲胄符相较之下,由于我道术不精。
就促襟见肘了,被这血箭摧枯拉朽一样的刺破。
耳边都传来破风的声音,我可不想死在这里,连忙飞快的往旁边一躲。本以为是躲过了箭射过来的角度。
去他妹的,这箭也太贱了!
它竟然拐了个弯,继续找我追来。
这箭是血雾变的,似乎和血雾一样有自己独立的意识。那是不一箭射死我,是绝对不会回头的,就算我跑出s形,也不影响它追杀我。这次可能……
我跑不动了,也跑不过血箭。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可能真的要完蛋大吉了。
心头有种了无牵挂的感觉,唯一遗憾的,竟然是不能看着宝宝长大。毕竟我是在鬼域中,真正的身体在连家卧室的床上,太白大人答应我,会保护我的孩子。
所以,我倒不担心孩子的安全。
那一瞬间,真的是躲不过去了,只能是眼睁的看着那箭尖对着我的眉心。
原以为要死了,却觉得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我面前。我自己完好无损,只是皮肤上又有了被血雾灼烧的感觉。
胸口的玉佩在这时候发出了光亮,竟然是将血雾挡在外面,让灼烧的感觉只持续了片刻就消失了。
关键时刻,又是那只玉佩在保护着我。
我看着凌翊一动不动伟岸的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低唤了一声:“凌翊……”
凌翊在血雾当中是没有任何防护的,在血雾中久而久之,白色的衬衫就被染成了鲜红色。血液从袖口的位置缓缓的滴下来,人却不动了,让我有种强烈的不安。
我从他的身后面去拉他的手,却觉得他的手是那般的僵硬冰冷,“凌翊……你怎么了……”
“我……我无妨,只是……受了点伤。”凌翊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闷哼了一声,便单膝跪在了地上。
我急忙冲到他的面前查看,他胸口插着一支血箭,血液在从他的胸口流出。那一支血箭没有扎到我的身上,竟然是因为他帮我挡下了。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好像被雷劈中了一样,视线变得模糊了。满眼之中,只剩下从他伤口不断涌出的血,“你受伤了……你被血箭伤了,还说无妨。这是小伤吗?”
这一箭本来是冲我来的,他却替我给挡下了。
我束手无策的用手按压住他的胸口,防止血液一直流出来,可是整只手都被血液浸透了。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也要被从身体里抽出来了。
我空有一身道术和佛法,却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治愈自己的夫君。我真希望这一箭,是扎在我自己的身上。
“傻丫头……我……没事。咳咳……是为夫没有保护好你。闭上眼睛,等我片刻,乖。”他笑着抚摸我的侧脸,嘴角涌出了血液,那本就没有血色的脸上显得更加的虚弱和苍白。
我去抓他抚摸我的侧脸,泪水滚滚而下,“回去治伤吧,别打了……你现在正受着伤……”
“不行,我饶不了他。此孽障数次对你起了杀心,今日不了结他,以后必成心腹大患。”凌翊做了决定的事情,根本没人能改变。
他将我的头压在了他的胸口,而他自己却是依旧气势冷冰的面对,我身后白画栾,“动我妻者,永世沉沦,万劫不复。”
那个阴冷的气势一出来,就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好像要冻住了一样。我脑袋被他死死摁住,脸贴着他的胸膛,根本就看不见血雾中的情况。
周遭的阴气似是龙卷风一样的狂舞,吹得我的头发乱舞。
要不是被凌翊紧紧抱着,似乎就有一种自己身如羽毛,似是都会被狂乱的飓风吹走了的感觉。
我紧紧抓着凌翊后背上的衣料,衣料上的血液湿湿的,嘴里都快不能呼吸了。只要一张嘴带着阴气的冷风就会灌进嘴里,我只能呆在凌翊的怀中,被他牢牢的圈禁保护着。
他胸口的伤口还在流血,血液流在我的身上。
那血阴冷中带着邪气,就好像他此刻的状态一样,似乎是一心就想宰了白画栾。就算是一百头牛,也都拉不回来了。
“你休要说大话!你现在身重血箭,自身都难保了,拿什么让我万劫不复……”白画栾似乎也没有底气了,他似乎是怕了这个状态的凌翊。
“你不是最重视鬼母的死活吗?我就要了它的命,让你伤心伤心。”凌翊搂着我突然身子轻盈的一跳,似乎就奔跑了起来。
白画栾虽然和我们为敌,却好像十分孝顺的样子,在我们身后大喝:“你敢动我母亲一下试试……芈凌翊,你要去哪儿?”
“你伤我妻子,我杀你老娘,这很公平。此血雾是鬼母运气吐纳的时候放出的,当我是白痴不知道吗?这死老太婆,必定是在血雾的中心。”凌翊的话中带着阴鸷和冷酷,他现在是灵体,速度快的让人无法想象。“你说我找到它的脖子拧下来,还是直接把它揉成团?”
凌翊字里行间都带着邪气,每字每句都能把白画栾活活给气死。
突然,凌翊飞奔的进度在一片呛人的血雾中,就停了。
我还什么都没看见呢,耳边便传来了一个柔媚的娇滴滴的求救声,“儿啊,快救救娘……他怎么会发现我在这里的?儿啊,你再不来救为娘的,为娘的命就在此处休矣了!”
我这时候偷偷的将脑袋从凌翊胸口,探出了些许,才看到凌翊没有搂着我的另一只手里死掐着一只鬼哭狼嚎的纸人。
这纸人依旧是一副桃花脸的外貌,一双狐狸媚眼如丝,却似乎充满了可怜的情愫在里面。虽然掉不出眼泪来,可样干嚎的样子,也挺悲怆的,让人瞧着有些不忍。
要不是我知道这老太婆,是个吃人眼球的恶心肠,看到它眼下这般镜框,说不定都会可怜它。
纸人的妩媚的朱唇虽然是画着,此时却是呈现画着的微微张开样子。
从它的嘴里面还真喷着少量的红色的雾气,它现在极度虚弱,吐出来的并不多。我想如果是正常情况下遇到她吞云吐雾的样子,那一定非常的壮观。
纸人嘴里喷出的这些少量的红雾在空气中弥散,一时如同有意识一样,慢慢的就跟周遭的那些血雾融合到了一起。这些雾气到了一起,就缓缓的在空气中游移聚散,形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我都看傻了,这些伤及魂魄之根本的血雾,真的就是这个看起来完全不起眼的血人吐出来的。它看起来那么脆弱的不堪一击,别说是凌翊了。就连我这种三脚猫功夫的阴阳先生,随手用掌心符打出三清火符来,就能把它烧的连灰都剩不下。
不过想想,它在鬼域呆了这么多年。
还是鬼母,没点特殊技能,还真是说不过去。
凌翊的胸口的伤还在源源不断的流血,我拿手小心翼翼的摁住了他的胸口,想利用这种方式尽量的止血。那血却好像跟不要钱一样,顺着我的指缝就流下来了。
弄得我的一颗心,就像揪起来一样的难受。
北斗玄鱼在我的掌心之内画出了探魂符,我悄悄的就用手掌去探查他体内。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了一跳,他的体内只有九种颜色的灵魂,相比三魂七魄中,明显是少了一块的魂魄。
而且灵魂受损非常的严重,其他九块魂魄,都有不同眼中的被侵蚀一样的伤害。
他灵魂上的损伤,要比刘大能之前所受到的伤害严重百倍。想想这可是血雾,也不是当时让刘大能受伤的鬼雾,自然要严重上许多。
可凌翊他自己一点自我保护意识都没有,将所有能给的保护都给了我。
最后还替我挡了一箭,身上还受了重伤。
血箭在他的灵体上直接造成了伤害,导致他魂魄内仅剩的两盏命灯,都十分的昏暗。我是心急如焚,却不知道怎么有效的帮他疗伤。
毕竟他是灵体,活人的那些止血方法,对他不一定起作用。
凌翊却根本不在乎他自己胸口的伤,在伤重的情况下,嘴角微微扬起,邪魅的笑道:“老太婆,你也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你的下落。这都你宝贝儿子告诉我的。”
那纸人脸上的微表情动作丰富极了,它脸上是骇然的神色,哆哆嗦嗦的就说道:“不可能……我儿孝顺,他不会害我的!”
原本嘴角是微微上扬的笑意还是画出来的,这时候却显得比哭还难看,这纸人的微表情做的比人还要精彩。
“你在的位置乃是八卦阵中的虚位,最是隐蔽了。要不是你的乖儿子告诉我,我怎么会知道你在这里?”凌翊也不知道是怎么看出来这个老太婆自私多疑,几句话就扰的纸人心神不宁的。
“白画栾亲口对我说的,他愿意拿老娘一条命换他自己不用死呢。他的三魂七魄都死在凌翊手上,现在只剩下一个天魂尚存,只好拿你的命换他的命。”我自然是夫唱妇随,张口就帮凌翊添了一把火。
那纸人明显是信了几分,变得咬牙切齿,却是啰里啰嗦的絮叨起来,“胡说,你们胡说我儿最是孝顺如何能做出这种事!姓芈的你都伤成这样了,我儿凭什么怕你……儿啊……娘……知道你不会背叛娘的……娘辛苦……对啊,儿啊,你好像不是为娘生的……我们都是孤苦幽魂,好不容易结伴做母子。你不会真的要对为娘做出这些大逆不道的事吧?”
“我就算是马上要死了,动动手指,你儿也不是我对手。你儿子不是你生的,当然是要出卖你自保。”凌翊的手指头慢慢的掐紧,将那纸人的脖子掐成了一跟筷子的直径。
它毕竟是纸做的,脖子被掐变形了,却还是能强行的憋出声,嘴角都缓缓的流出了红色的液体,“你这逆子……逆子!真没想到你会做出这样的事……娘好伤心。不不不……画栾,娘知道,你就是不小心出卖了娘,现在你来救娘,还来得及……”
“他就是不救你,你打算怎么样?”我自从跟了凌翊以后,就不知道节操二字怎么写,如何说话能让这母子反目成仇,我就如何去说。
那个纸人明显纠结了一下,才阴狠的嚷道:“我儿不会这样的……”
白画栾到了这时候才勉强追上凌翊的脚步,气的浑身哆嗦,冷冽的说道:“你们休想你挑拨我们母子关系……把我母亲交出来。”
“那便来抢,你若追上我。我就把你母亲还你……”凌翊随手就把那只纸人的身子一揉,直接凶残的揉成了一团。
他嘴角一直都是放荡不羁的冷笑,单手搂着我,另一手带着球就朝一个地方去了。
那变成纸求的老太婆还真是有意思,它还能继续说话,在凌翊手里面絮絮叨叨的说着:“你们看吧,我儿不会抛下我的!他来救我了,你们这群骗子……”
我看着这个纸球,不住的皱眉头。
这纸球看着也不那么信任自己的儿子。不然刚才也不会这么纠结的怀疑,于是我就调侃它,“一会儿就算你儿子追上来了,我也会赶在那之前一把火烧了你。他即便来救你,你也是一死,还不如留着点力气,少说两句话呢。”
“你……你这个女人,你好恶毒!”那纸球尖叫一声,显得十分的害怕。
我挑了挑眉,“你让我嫁给你狗儿子的时候,怎么没发现我是个恶毒的儿媳妇呢?”
之后,它就开始神经质的絮叨起来了,“他不会管我的,是他出卖我的,我……我怎么会生出这样的儿子……救命……救命,我不想死!”
凌翊的脚步突然就停下来了,我能感觉到脚下是一片的冰冷,似乎有风从脚下的地方吹上来。虽然下面也是一片的血雾覆盖,可我是依旧能够清楚的明白。
凌翊把我们给带到了鬼洞深渊之上,那白画栾也追过来了。他在这片血雾当中,突然就不动了。我不是我眼尖,也不至于发现在白画栾的脚上多出了几根红丝。
这些红丝是从一层红色的血雾当中伸出来的,直接就缠上了白画栾的脚踝。红丝顺着脚踝的皮肉,直接就插了进去。
我清楚的知道,白画栾是被七步成牢的太乙三爻牢给困住了。凌翊刚才带着那纸球奔走,其实是在八卦阵中走位,把白画栾骗到牢中。
凌翊随手就将手中的纸球往白画栾脚边一扔,冷笑道:“你不是要你母亲吗?拿去好了,我留着这破纸,没什么用处。”
“娘亲……”那白画栾想去捡地上的球,却发现自己够不着了。
脚下又没法挪动寸步,白画栾在暴怒之下一拳就砸在地上,“芈凌翊,我们谁也别离开玄灯村……娘,不管你信不信儿子的,今天我们和他们同归于尽!您就知道儿子对你是不是真心的。”
那话一落,那纸球开始凄凉的笑了,笑声之中从身上发出了红色的雾气。这雾气越来越浓,在空气中好像都要饱和了。
“凌翊……我们刚才……是不是不应该故意激怒他们?”我看到眼前这个境况,突然发现一个道理,凡事都不能真的把人逼到绝境。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凌翊的身子在雾气中,一下就被遮住没了,他月光般冰柔的声音还在耳畔,“小丫头,我是故意激怒他们母子的。这是他们杀手锏,他们早晚会用的,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不如来的快些才好。”
周围一片浓雾滚滚,能见度降到了最低。
唯有我身上的那块玉佩还在发着光,能照亮我自己身上的一切。
我感觉到凌翊的下巴靠在了我的肩头,手臂有些软弱无力的搂着我到空地上,在我耳边轻轻的说道:“所以,小丫头,听我的话,闭上眼睛。一会儿听到凤凰的声音再睁开眼睛,跳上去。只要你活着,就够了……”
“你什么意思?要赶我离开鬼域吗?”我一下握紧了凌翊的手,却感觉他的手在那种粘稠的已经如同浆糊一样的血雾中,变得快要像空气一样的。
我本能感觉到,他因为这次重伤,所以在雾气中有种有心无力的感觉。
他就要离开我了……
我的心在胸腔里乱跳,眼泪也掉出来了,“你……别走……我求求你了……”
“小丫头,我在刚才就已经料到自己会有这样的结局了,所以别难过。以后鬼域那些东西再也不会来找你了,你也不需要我了……”他的声音变得虚无缥缈了,我搂着他的手臂里,突然一下就没有了任何东西。
我的天啊……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轰然间就崩塌了,失去凌翊,就等于失去了支撑我世界的支柱。仿佛所有的信念和信仰,在同一时间内变为了虚无。
最爱的人,竟然为了我放弃悠长的生命。
悲怆的感觉一下涌入我的内心深处,心就好像被生生的撕裂成一瓣一瓣,眼泪从眼眶里一滴一滴的掉出来。
可我喉咙被堵住了一样,哭不出声音,张嘴就是一口血喷出来。
眼前就是一片的漆黑,耳边只有那个纸人在血雾当中发出的鬼哭狼嚎,还有一声凤凰的低鸣声。
好像是玉佩在呼唤我离开!
在这个时候,我不可能走……
就算死,我也要和自己的丈夫死在一个地方,我轻轻抚摸了胸前的玉佩,安抚着那只焦急的凤凰。
让它不要费心变化,我是不会离开的。
这难道就是结局吗?
就是南宫池墨上卦象上说的吗?
他和成叔都没了,凌翊也没了,只有我带着这块玉佩,苟延残喘的活下去。这样的我,还有活下去的意义吗?
这样的活,付出的代价也太惨痛了。
等等……
玉佩!
我好像记得,南宫池墨说过……让我把玉佩还给他!我当时并不是十分明白南宫池墨的意思,现在脑子里突然清醒过来。
他的意思,是让我把胸前这块凤凰玉佩,还给凌翊。
“玉佩……玉佩……南宫……你说的玉佩,是这个玉佩吗?”我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捧起胸口挂着的那只玉佩,质问着空气。
没人回答我,这一切都需要我自己去判断。
也许……
也许我可以掌握破局的关键,也许我们都不用死了!
可这玉佩到底有什么用呢?
它难道蕴含了什么神力,可以将我和凌翊从危难中解救出来吗?
不,我这个思路不对,这个玉佩中只有凌翊的一缕魂魄。虽然能在危险的时候帮我,可力量却比他本体要弱的多。
等等,凌翊的灵魂出现在这块玉佩里,那就证明他本身的三魂七魄是不完整的。南宫池墨说关键在玉佩,是不是要我把玉佩里的灵魂还给凌翊。
让他强大起来?
我不知道这到底成不成,掌心紧紧的握住胸口那枚玉佩。周围的血雾已经看着像是流动的液体了,根本就找不到凌翊在哪里。
手中空有这个玉佩,却不知道要怎么把玉佩交到凌翊的手中。
周遭唯一的光源,就是我身上那块正在发亮,和保护我的玉佩。我站在原地四下里张望,满眼都是血红色,看得我脑袋疼。
身体因为刚才吐过血,头有些晕晕的,却被我绷紧了一根弦,保持在最佳的清醒状态。我必须保持清醒,保持一定的理智,才能够想到办法,利用卦象中的指点破局。
否则,就真的没希望了。
我放在自己的胸口,喉咙口又一甜,又有腥甜的液体涌出。
想都没想,我就把这液体全都咽下去,我心头明白我绝不能倒下,现在能把凌翊找到,把他从血雾中带出去的只有我。
一定有还有什么办法,我没有想到,一定还还有!
手心里的虚汗愈来愈多,那纸团的笑声更加的怨毒和放浪,“芈凌翊死了……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苏芒,你活下去又怎么样,你也和我一样,永远都没有丈夫了……”
没有丈夫了……
我没有丈夫了,不可能,没有凌翊。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就跟死了有什么分别,没有他在我身边,我……
我活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在我的意识里,凌翊早就成为了我生命的全部!
笑声刺破了血雾,划破了长空,直接就进入了我的耳膜中。
我的身体在不断地颤抖,那种恨之入骨的恨意,是我平生未有。我从来都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要不是他们母子,凌翊根本不会选择这样釜底抽薪的办法牺牲自己在血雾中,而让我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闭嘴!我不会成为没丈夫的人,而你才会是!永永远远的寡妇,还会失去你的儿子!”我这个诅咒太恶毒了,却是扯着嗓子歇斯底里的喊出来。
北斗玄鱼被我从身体里排斥出来,顺手就扔在地上,心头是一股子强烈的恨意,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的大声喊出来:“心常安住,无碍解脱;念、定、总持,辩才不断……心常安住,无碍解脱;念、定、总持,辩才不断……”
这样疯狂的念法,每一个字都反震着我的五脏六腑。
被我一口咽下去的血液在胃里头翻江倒海一样的行动,嘴角已经溢出了液体。这样心怀着恨意,抱着一种视死如归信念去念佛经,那完全和佛家宽恕仁慈的思想相悖。
维摩诘菩萨肯不肯听我这段佛经,动用佛法来保护我们都是个问题。
我越念越大声,感觉嗓子都要裂开,心头更是悲痛欲绝。恨不得立刻就和凌翊去了,那每一个吐字,都是用尽了整个生命去喊。
我心里想的全都是凌翊!
我不能失去凌翊,我必须立刻找到他,他绝对不会有事的……
如果南宫池墨的卦象没有出错,只要我能找到凌翊,大家都会没事的。我不知道佛经的威力有多大,可是这是我会的唯一的最大的希望。
“凌翊……求求你了……维摩诘菩萨,让我找到凌翊吧。信女愿一生虔诚心佛,永不改变。”这一番话我是发自肺腑说出来了,而且并没有念出佛经。
只觉得眼睛发干,似是泣血而下,我的鼻子都嗅到了自己脸上的血腥味。
突然,我周遭的佛光猛然间大亮,将周遭的血雾一概驱散。周围的深渊和骸骨堆积的空地变得一清二楚。还有很多倒在地上,被浓雾一点点侵蚀着的黑色的影子。
玄灯村彻底毁了,那些住在玄灯村的灵体,也全都被血雾侵蚀了。
不远处,那只被揉成球的纸人被佛光照到,一瞬间就受到了佛光的净化和超度,嘴里尖叫着,“儿啊……救救……我……啊……”
那一瞬间,纸团没了,连个渣都没剩下。
只留下浑身是血的白画栾在佛光中大汗淋漓,他冷冰的怒视着我,一张清秀的脸变成干尸一样的头颅,眼窝里的眼球都变得干瘪。
皮肤更是蜡黄蜡黄的,他却在笑,冷冷的发笑,“你以为你能找到他……他……吗?”
“不管……我能不能找到他,你这生生世世都得给我在这里呆着,哪儿也别想去。”我恨的真是想把这个黄色的干尸碎尸万段,却只是轻描淡写的看了他一眼。
他被我这一番话似乎给哽住了,半晌才嘶吼出来,“你们连家人烧我亲弟尸身,杀我母亲,现在又囚禁我……你还不如杀了我……”
我杀他干什么,我只想找凌翊。
白画栾和连家那些事情,说起来都不干我的事,要不是大家一起被牵扯进来。根本不会有这样的一天,我也不会让我的凌翊为我这样牺牲……
他的手就和南宫池墨和成叔一样,就这样离开我的掌心!
消失的毫无征兆。
让我感觉到一瞬间被全世界抛弃,遗世而独立。我心里慌乱,骸骨堆积的空地上,小心的前行,四处寻找着凌翊的下落,“凌翊,相公……相公……求求你让我找到……好不好,没了你,我……我会死的……我和宝宝都需要你……”
这血雾只是会让人与人之间分开,但它要完全吞噬一个人或者灵体,需要时间。我只需要在佛光中寻找,有了这温和的光芒,我一定能找到我的凌翊。
“小……小丫头……”
也不知道找了多久,终于听到一声微弱的声音。
地上是一个血一样的轮廓,他的身子依旧是那般的颀长,却被血雾腐蚀的全都是血。他一双沧冷的目光,有些疼惜的却十分虚弱的看着我,“为什么要找我?你一个人好好活着,会有很多人照顾你的……”
“我只要你照顾,臭僵尸,我不要你离开我。我不许你死,你是我的……你的命也是我的……”我的泪本来早就干透了,现在又潸然泪下,直接跪在他身边,紧紧的把他全身是血的灵体抱起来,“我不要你为我而死,你心机够深的啊!你是要我为你愧疚到永远吗?”
“我……我只想你好好活着……”他少了平日里的邪异,被鲜血覆盖的脸上,依旧难掩他清俊的轮廓。
他的手轻轻的抚摸上我的侧脸,“既然让你走了,怎么还来找我?等一会儿,你身上的佛法耗尽了,我们会一起死在这的。”
“芈凌翊,我刚才不是说过,你的命是我的。”我冷冷的看着他,牙齿紧紧的咬着唇,将自己脖子上的玉佩摘下来,准备交到凌翊手中,“我们都不会死的,南宫池墨卜过卦象,卦象上我们都会逢凶化吉的。”
没想到,他却一把抓住了我握着玉佩的手,“别……这样你会失去保护的……没有玉佩保护,你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吗?小丫头!听话……”
“以前都是我听你的话,现在,我是老婆大人,你听我的。”我一字一顿冷冽的说着,将他被血迹沾满的手推开,强硬的将凤凰玉佩挂在凌翊的脖子上。
那玉佩离开我的一瞬间,周围的佛光就这么暗淡下来。
身体被血雾所侵蚀的疼痛,让人感觉浑身就好像有数万头的蚂蚁在咬一样。让人无法去承受这样的痛苦,恨不能咬断自己的舌头,立刻去结束这种可怕的痛苦。
血雾立刻弥漫了进来,我能感觉到血雾渗进我毛孔里带来的那种刀割一样的疼。可我却紧紧的搂着凌翊的脖子,“那是你的魂魄,你把魂魄用来保护我,自然会削弱自己。别辜负我一翻心意,好吗?夫君……”
我说话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整个身体筋疲力竭的瘫软在凌翊的身上。
此刻,浓雾侵蚀,疼痛即将越过脑子里最后一丝理智。
却感觉到他搂住我的身体的胳膊突然变得有力起来,凌翊但收了搂住我的身体,唇轻轻的抿住了我的耳垂,“小丫头,忍着点疼,我带你破开这血雾。”
“我……我不疼。”我低声呢喃着。
掌心悄悄的画出探魂符,印在凌翊的背后,一时间眼前立刻出现了十块不同颜色的灵魂。那十块应该分别代表着三魂七魄,而且灵魂非常完整和强大。
他身上的两盏命灯,在此刻也是异常的明亮。
果然……
凌翊实力的削弱,是因为他把魂魄分给我一缕保护我,才会受制于这破血雾。眼下把魂魄还给他,他灵体上的损伤全都不药而愈了。
凌翊语气肃冷,“南宫池墨早就知道,我少一魂,在血雾中必不能抵挡。所以才谋划好了这一切,现在魂魄完整了,自然没办法。”
他迅捷如风脚尖点地,轻轻一跃,就跳到了白画栾身边。将白画栾腰间的那杆玉箫抽出。握在手中放在唇边轻轻的吹奏。
他吹出来的箫声,和白画栾有很大的不同。
箫恰似幽都里不停流淌的九幽冥泉,用冰凉的声音在泠泠作响。那声音有些子沧冷,却轻快有序,如同坐入幽篁中,细听叶片碰撞时发出的细声细语。
听着箫声,疼痛似乎也得到了些许的缓解。
可依然是那么的痛,浓浓的血雾就跟一把把钢针一样的一遍又一遍的刺穿我的身体。我疼的都要疯了,身子不受控制的哆嗦着。
嘴角也溢出了血,心里却很心疼凌翊。
原来……
原来……凌翊把保护都给了我,自己承受的,却是这样的苦痛。
我被伤的浑身都麻木了,只有一种泡在血浆里的*黏腻腻的感觉。肚子里就好像有一把利刃,在里头无限次的鼓捣翻卷,肚子里血涌翻浆。
终于是忍不住一口血喷出来,凌翊的手放在我嘴边,眼中是那种深沉的悲痛与疼惜。他捧着我的下巴,眼神里的那种痛惜之意,连我看着都心疼。
就听他愤怒的大喊着:“小丫头……”
声音那般的威严狂怒,却带着苍凉和悲怆。只是那样的声音,却在我耳边变得渺小,隐隐的有些要听不清了。
天空突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砸落在我刺痛的肌肤上。
“相公,不疼……我……不疼……”我有一种命不久矣的感觉,血涌顺着雨水一起从嘴边滑落下去,肚子里都是血水。
过量的血雾到了我身子里,在身体里产生了极大的破坏,五脏六腑都衰竭了。看着凌翊在雨中的轮廓,他脸上的血迹被雨水冲刷红色的血水滑落下来。
那清俊如冠玉的面容,至今呈现在我的面前,依旧有种惊为天人的感受。
现在发生的这一幕,忽然就和某段记忆重合到一起。记忆中那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也是这样在一个英俊非凡的男子怀中,像我一样的呕着鲜血。
男子疼惜的看着他,浑身都是绝冷的气息,他喊的是:“小丫头……小丫头,小七!小丫头小七……”
那般温柔的一遍一遍的喊着小七的名字,小女孩只是苍白的笑了笑,说话也很勉强了,“相公……我不疼……不疼……我不怕疼!”
那样坚强的小女孩是我吗?
那时候,我就喊他相公了,心头难免是一阵暖意,觉得十分的温馨。
如今记忆重合在一起,虽然只是片段,可我依旧有一种我就是她的感觉。我的心性没有多大的改变,只是这些年都被隐藏到了灵魂深处。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自己所爱的人。
“我不会让你死的,小丫头。”他捧着我的脸,眼中似是有晶莹的水光闪动。只是那雨太大,将我们都兜头淋湿,我看不清楚是雨水还是眼泪。
他为我哭了吗?
可他是鬼魂啊,鬼魂怎么会有眼泪呢?
我有些模糊的想着,只觉得雨水浇在脸上意识变得模糊,他手指抚上我侧脸的触感已经变得十分的虚无。我的脑袋轻轻的在雨丝中向后扬着,双目已经睁不开了,只觉得耳边已经沦为了寂静。
暴雨中,似乎有个人搂着我一直不停的奔跑。
可我却觉得自己越来越轻飘飘,越来越离这个世界遥远,随即就沉入了昏迷当中。无意识的时光不知道过了多久,脑子清醒过来的时候,眼睛却睁不开。
胸口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烧灼一样,烧的我脑袋疼,额头上冒出了汗。
想拿手去擦的时候,发现手我也操控不了了。
“我每天都会去采蓝星草过来,给老板娘吃,老板娘一定会好起来的。”桃子有些稚嫩也有些尖利的声音传入耳朵,以前总觉得有些阴阳怪调的。
可现在听来,却十分温馨。
我知道,桃子慢慢的有些接受我,它是真心实意的在关心我。
“她身上一直都在冒血,这是为什么啊……”刘大能的声音也传入耳内,他依旧是用有些憨厚的声音在问。
桃子的声音迟疑了一下,才难受的说道:“血雾侵入身体的太多,肉身好像……好像要崩溃了。呜呜呜……”
它哭了,哭的好伤心。
让我也好像跟着流泪,可是泪腺干干的,我已经不会流泪了。
“桃子……”凌翊轻轻的斥责了一声桃子。
桃子马上止住了哭声,它哽咽道:“我不是故意要说这些的……可是……可是老板娘五脏六腑都……我也希望她没事……”
一只冰凉凉的手触摸过我的额头,将我额上的汗液擦去,只听凌翊磁性而又深沉的声音传入耳内,“把药碗给我吧,桃子。”
他显得很镇定,一点急躁的语气也不曾有。
我听到凌翊的声音很激动,我想张口试试,告诉他我脑子清醒了。可是唇忽然就被堵上了,堵上我唇的是如同玉片一般的冰凉。
就感觉到有什么挑开了我的牙齿,将甘冽的液体喂到我嘴里。我虽然在血雾里呆了很久,可是五识还是十分灵敏的,似乎并未受到伤害。
这液体的味道我熟悉,是蓝星草。
刘大能昏迷的时候,我就是先自己喝了这玩意,才给刘大能喂下去的。
是凌翊在用……
用嘴给我喂药吗?
在冰凉凉的液体到口腔的那一刻,我感觉到脑袋里一片的空白,整个灵魂都好像要从身子里出窍了。
心脏狂跳着,就跟小鹿乱撞似的。
可胸口有股子灼热一般的疼,越是心跳加速,就越疼。疼得我脑子也变得迷糊起来,思维变得不怎么活跃了,只能模模糊糊的听着外面的声音,“你刚救回来的压寨相公怎么样了?醒过来了吗?”
压寨相公?
我听的迷迷糊糊,不知道凌翊在说谁。
就听桃子叹了口气,抱怨道:“长得那么帅,谁知道没脑子。我桃子长得那么好看,他居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还不肯喝药,说如果老板娘死了,他就要跟老板娘一起死。”
原来那个什么压寨相公,就是南宫池墨啊,他被救回来了呢!
我心里头还来不及高兴呢,又开始犯愁了。这个傲娇的白发少年,脑子是不是给驴踢了,还不肯喝蓝星草治伤。
说什么要和我一起死,我还没死,活的正好着呢。
想想就觉得生气,就听凌翊漫不经心的说道:“想死就随他去吧,你要是舍不得这个如意郎君,便劝着。这个呆瓜,竟敢和我争女人,简直是找死。”
这话听得我都心里发寒,心想着这南宫池墨性子真是够执拗傲娇的。这特么是凌翊的地盘,他还敢这么撒野,凌翊的性格,忍他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想想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有了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我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啊,我这么个老女人,南宫池墨这么好看的小正太。随便往中学校门口一站,那都是校草级别的人物。
算了……
这问题想多了没用!
我只能是随他去了……
“劝……劝毛毛啊!”桃子有些炸毛了,在凌翊面前没大没小。
谁知道它是雷声大雨点小,小声的嚅嗫道:“老板,我不是故意吼你的,呜呜呜……都是白画栾那个王八蛋啊……他弟弟被人烧成了黑炭,也不会把我们这些进入鬼域的,通通都整成这样陪着。我现在这么丑,他不会喜欢我的,肯定也不会听我劝的……”
原……
原来鬼域当中的幽魂,除了白画栾自己都是黑色的,是因为自己的狗皇帝弟弟被人烧成了焦炭,只能以黑影狗煞示人。
导致白画栾变态,把鬼域里所有的幽魂,都搞成这个样子。
还建了个什么狗屁玄灯村,弄的都是跟影子有关的东西,想想就让人觉得他罪有应得。听着桃子的哭诉,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它触及到了,很想起来安抚受伤的桃子。
凌翊好像也和我一样,被桃子的纯真所打动,温言说道:“那小子并不会以貌取人,况且,他不喝药只是因为愧疚。他觉得是自己算的那一卦害了小丫头,所以如果小丫头不醒过来,他心底的那个道坎是过不去的。”
其实在我的心里,已经能够理解南宫池墨的做法。
这一劫,我们是必须过的,逃避根本不能解决问题,更没有办法和鬼域了断干净。
虽然我在当时,南宫池墨提出来的时候,是十分不赞同的。反倒是现在已经发生了,才能做一回马后炮,觉得当时南宫池墨的计谋和决策是对的。
只是这一劫,恰好是生死劫。
让我和凌翊,都经历了一次生离死别的痛苦。
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去,只是觉得虽然胸口有点疼,但是脑子里意识清醒了。应该是不至于死,说不定运气好,还能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他……他不在乎,可我在乎啊。”桃子难过道,“我想和他在一起,是……是永远的那种样子。老板,以前我是没遇到过喜欢的人,可……可现在不同了,桃子春心荡了,想和他在一起了……”
说话……
真的好直白!
这个桃子说是凶残,却心思比人纯净多了。
凌翊语气中带着些许的玩味的笑意,“不打算玩腻了就吃他?”
“舍不得……”桃子有些委屈的说着,那种疼惜的语气,让人心底很舒服,也很羡慕这段感情。
可它话锋一转,说道:“他不以貌取人,可我取啊。他那么好看,我这个鸟样子肯定是配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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