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灯火阑珊,也没有下雨。
天空是一轮明月高悬。
看样子也就只是晚上*点的时间,街上却没几个人。比起运城和江城的夜晚,这里的人们大概是更喜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凌翊的步伐看似缓慢,却很快穿过了十几个街道,转瞬之间就带我钻进了一个充满了平房的小巷子里。
这里有点像南城,都不富裕,城市里还有那种带瓦的平房。
他居然搂着我,足尖点地,轻轻的落在了人家的瓦房上,将我也放在了瓦片上。白皙的手指头犹如梁上君子一般,揭开了一块瓦片,悄然无声的看进去。
我第一次坐在瓦片房顶,总觉得有些紧张,“这里是子婴说的让我们来支援的地方吗?为什么要到房顶上来……”
“别说话。”凌翊轻声吐出了四个字。
我不知道他的用意,也将视线转移到了那块揭开的瓦片下面,就见到里面灯光如故。子婴怀中搂着一个浑身青紫,看起来气息全无的孩子,正在黑一堆黑影厮杀。
整个厮杀的过程没有任何声音,却见到一个紫发的少年眼瞳幽冷的坐在窗台上,冷淡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给我把那个死孩子抢来,本座要亲手把他打成肉泥。”
黑影快速穿梭在子婴的身边,子婴一开始还是徒手应对,最后迫不得已袖中竟然是落下了一杆玉箫。
他手持这杆玉箫,厮杀的速度明显变快。
这应该是子婴自己个人的兵器吧,就好像凌翊以往时常用到的银鱼一般的飞刀一样。不过根据我的判断,子婴曾经魂魄分离过。
自身灵体虚弱,用这玉箫作战,明显消耗太大。
才打了一小会儿,就体力不支。
身上就连中数爪,鲜血染了黑色的衣衫,发丝却丝毫不乱。如瀑布般在下面飞散着,他怀中的孩子随着他的动作,彻底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那孩子脸上已然出现尸瘢,看样子已经死了很多天了。
若非子婴对我的承诺,可能他早就把这个孩子的死尸丢掉了吧?
我心痛如刀割,恨不得立刻就跳下去。
先用我随身带的符纸画几个弑神级别的符咒,把这些黑影打成灰飞。
手腕却被凌翊狠狠的扼住了,他脸上的表情僵冷一片,但看我的眼神却带着无法的言喻的缱绻与疼惜。
心头忽然听到了一声虫鸣声,那虫子好像会说话。
而且说的,还是人话:“小丫头你信我吗?”
是……
是两心知在说话,它以前从不出现,从来没有让我发现它的踪迹。就连协天蛊进入我的身体之后,我能控制蛊王了,都没把这个小家伙找出来。
我一都以为,它随着凌翊灰飞烟灭,也离开了我。
我用力的一点头,我当然信他。
“那就继续看下去,今晚也许有好戏看呢,也许能亲手宰了紫幽也说不定呢。”虫子模仿凌翊说话的时候,居然也是一副高冷的,雄赳赳气昂昂的语气。
好吧!
既然凌翊都这么说了,那我便只能忍住心头的剧痛,浑身颤抖的继续看下去。他只是从我身后轻轻搂着我,并未说一句话。
不过,他的意思我懂。
这帮黑影杀不过子婴的时候,紫幽就会出现,到时候再出手就能把紫幽一举打死。但是,要是提前下去,那块冰冻紫地瓜实力大减,定然是不敢来的。
在屋顶隐藏了气息,必定能引蛇出洞。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就见到一个身穿紫衣的男子抬手推开了门,“瑾瑜,还没有完成任务吗?”
“并没有的,父亲。”瑾瑜看到紫地瓜光秃秃的一根毛都没有的,就好像卤蛋一样脑袋瓜子,实在没忍住嘴角溢出了一丝笑,“子婴太厉害了,所以那帮废物没打赢。”
紫幽好似还挺在意自己的发型的,问了一句,“我这个头型不好吗?”
“父亲,您这个发型好英俊。”瑾瑜温笑的走到紫幽面前单膝跪在地上,他低着头颅,脸上也是一片的冰凉。
紫幽低眸睥睨着瑾瑜,“他们打不过,你不会自己出手么?”
“父亲,孩儿在养精蓄锐呢。”紫瑾瑜低着头颅,可是嘴角已经控制不住扬起了邪恶的微笑,这个微笑让人觉得有几分的古怪。
紫幽眉头蹙起,“这还用养精蓄锐吗?上去杀了他便是了。”
“可孩儿是在等您呢,真可怜,到了今天您还不知道。我一直想把您,这颗卤蛋头脑袋削下来吗?”紫瑾瑜穿着是一身漂亮的修身西装马甲配西裤,腰间刚好配了一把漂亮的匕首,迅雷不及掩耳就把紫幽的脑袋剁下来了。
我都还没看清楚,紫幽的脑袋是怎么被剁的。
紫瑾瑜就把紫幽的脑袋瓜子活生生的跟踩烂西瓜一样,就踩了个稀巴烂,“让你霸占我母亲,让你关着我,让你杀我麟儿弟弟,你这个狗日的。不踩死你……”
“反骨!你什么时候当上反骨仔,居然敢弑父杀亲!”紫幽的脑袋被剁下来了之后,身体还立在原地,他还能发出声音。
瑾瑜握着手中滴血的匕首,再次快速的刺入了紫幽的心脉,“我怎么会有这样的烂鬼父亲,你还是早些灰飞烟灭来的好。”
锋利的匕首划开了厚实的胸膛,直接从心脏位置,将紫幽大卸八块。
血液飞溅起来,那就跟下雨一样。
几个黑影一样的狗腿子本来还在跟子婴打,看到。
“要不是你自己去惹的龙火,我还没把握能把你一刀宰了你,反骨仔?还问我什么时候……从你生下我呗……”紫瑾瑜看到那一堆碎肉一样的存在,眼中带着一丝的冷酷,随手就把杀父用的刀扔在了地上。
他脸上也溅了几滴血,这样的他,更像一朵盛开的血色蔷薇。
突然,变故发生了。
那些残肢碎体在一瞬间又化成了烟雾一样的东西,组合成了紫幽的样子,唇角冰冷的挑起,“你以为……我就会这么死了吗?我死了,只会有更强大的我出现……”
瑾瑜眉头一蹙,退后了半步,大概是以为紫幽复活了。
没想到那团烟雾不堪一击,随着窗外一股风吹进来,就把烟雾吹散了。
瑾瑜还处于震撼之中,半晌才反应过来,“吓唬人谁不会,消失了便消失了,还带威胁人的!”
子婴已经顺手用玉箫将几个追杀他的黑影宰了,却彻底体力不支身子斜靠着墙体摇摇欲坠。
“你,把麟儿给我。”瑾瑜过去把我的宝宝,轻而易举的就夺到怀中。
子婴蹙眉,“他已经死了!”
瑾瑜咬破了唇,“死大叔,滚开,我的麟儿不会死的!”
说完,就冲进了屋子里别的房间。
凌翊摸了摸下巴,好似不认识瑾瑜,“这个小鬼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话音落下,我们在屋顶的行踪,似乎就被子婴发现了。
子婴微微一抬头,视线冰冷的看向那只被揭开的瓦片,“这不是凌翊大人么,在上面看了多久的热闹?”
“来了一会儿,还要多谢你照顾犬子。”凌翊单手在瓦片上一推,在房顶上漏出来了个大窟窿,便搂着我轻盈的从窟窿上跳下去。
他好似有些不满,我们光看热闹不出手。
手扶着胸口的时候,眼中露出了鄙视的表情,“照顾谈不上,他出生便是个死胎。若不是和小七有承诺在先,也不会领个死孩子东奔西走。”
这样的话说的心肝儿脾肺肾都在颤抖不已,宝宝是我十月怀胎而来,对我来说堪比性命一般的重要。
就连子婴都说他死了,说明宝宝可能真的活不成了。
而且……
而且我刚才在他身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到了尸瘢,这是活人所不可能出现的。只有我们解剖的尸体上,超过了四小时,才会逐渐的出现这样的瘢痕。
随着死亡时间的加大,尸体还会逐渐呈现更大范围的腐坏。
“若是死胎,为何紫幽要派人不断的追杀?”凌翊温笑着对着子婴似乎一点都不担忧宝宝的性命,他轻轻的握了握我的手。
好像是安定我不安的内心,的确他数次告诉我过,宝宝定会没事。
眼下,我……
我也只能选择相信他!
子婴面色幽冷,“这孩子是阴胎,死后灵体强大,自然不会赶着去投胎。假以时日,说不定实力比鸷月那个废物要强上许多……”
“子婴,要不要我们打个赌?”凌翊也不知道从哪儿就翻出了一支烟,塞进了嘴里。
眯着眼睛看着子婴,笑得笑得像一只狐狸一样。
子婴也不是傻子,好像是察觉到自己要被算计了,问道:“你不着急去看看自己儿子的死尸,居然有心情跟我打赌,芈凌翊。你脑子瓦特是吧?”
“我脑子坏没坏,是我自己的事。”凌翊长长的睫毛一垂,看向了地面,有些心不在焉的抽着烟。
少顷,才抬头问他,“你到底赌不赌?”
“赌什么?”子婴蹙眉,好像是马上要掉进了凌翊设的陷阱里了。
凌翊指尖掐灭了烟火,“赌麟儿是个正正经经的人,并非鬼物,也非阴胎。你敢吗?”
“你在开玩笑吗?人和鬼能生出人来?这孩子灵体会出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当我好骗吗?”子婴行事向来稳重,可是眼下居然是一副又要被激将法,激的跳进凌翊挖好的洞里面。
凌翊抿唇一笑,“要是你赢了,你想怎么样都行。”
“就连我想要幽都都行?咳咳……”子婴咳嗽了两声,身子微微有些佝偻的走到屋内简陋的桌旁坐下。
他从茶壶中倒出了一杯蓝星草的汁液,喝了一口,脸色才逐渐恢复了正常。不过整个灵体依旧十分虚弱,要是在遇到一轮袭击,必死无疑。
凌翊的指尖扼住他的手腕,似乎是在诊脉,“当然,只要幽都在我手上,你若开口我必然给你。”
幽都……
幽都现在早就不在我和凌翊的控制中,眼下翡翠戒指在白浅手里。按照南宫池墨的卦象,日后这幽都落到一个紫头发的家伙手里,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忽然,我脑子里就闪过了瑾瑜那张清秀傲娇的脸蛋。
紫幽现在已经嘎嘣脆了,那这个幽都之主,会不会是这个小鬼头的?
可……
可他和紫幽同出一脉,并且不能在人间久待。
让他掌握幽都,并不可行吧!
子婴觊觎幽都早就有些时日了,立刻就说道:“芈凌翊,你诡计多端,又十分善变。你说的话我不相信,除非你愿意跟我立下血咒之盟!”
又是血咒!
这俩人不是关系好转了吗?
怎么又开始争锋相对,按照道理说,观用和子婴分离这件事上。凌翊功不可没,我只是稍微代劳了一下,子婴最该感谢的,就是凌翊了。
凌翊瞟了一眼子婴,眼中狡黠的光芒颇为的明显,“先别那么急立下血咒之盟!我还没说,你要是输了,该付出什么代价。”
“这个赌你必输无疑。”子婴颇为自信。
凌翊笑意浓烈,“输了也请子婴大人喊我一声老板,以后唯我马首是瞻,可以吗?”
“芈凌翊,你不会是挖坑让我往里面跳吧?”子婴被凌翊脸上古怪的笑意,笑得有点发毛了。
他急急忙忙的从凌翊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腕。
凌翊轻盈一跃,坐上了子婴面前的桌子,“对,我挖了坑,就看你跳不跳。你要是不跳,我也没办法。”
就连我都不知道凌翊在搞什么名堂,我的宝宝的确是阴胎啊。作为母亲,我怀了那么久,心里头非常清楚这一点。
为什么要拿这个一看就会输的赌局,去跟子婴打呢?
“芈凌翊,幽都对我来说没兴趣!你说随我怎么样都好,那我只要她。”子婴一副要豁出去的表情,抬手便指着我的脸。
我被他冷冰一指,惊的退后了半步。
不是吧,把我当做筹码?
我可不是东西,或者物件……
刚想要说话替自己整一些权利,子婴的手掌心便在玉箫之上轻轻一摸,鲜血便顺着玉箫之身缓缓流淌下来,“天父地母在上。”
“皇天后土在下。”凌翊袖中飞出了那把他常用的飞刀,飞刀轻盈敏捷,飞过之时已经将他的手掌心划破。
两个家伙都是手掌上开了一条口子,举到了平行的高度。
然后,瞬间五指相对,合并上齐齐说道:“以吾之血盟约,今日在此盟约,不破不立。”
你一言,我一语。
把赌约的内容,以及输了以后的下场说的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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