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果然不远,很快就便到了。
是一辆四匹马拉着的大型马车,车架用的是上好的红楠木,车围子是棉缎制成,车身是暗红色,车轮子采用的是插销反铆结构的木制轮,具有一定的减震效果。除此之外,车上既没有镶金贴钻,也没有垂挂珠帘,所以并不显得多么华丽,但却十分大气。
此刻车厢前驾车的位置上正坐着一个深衣劲装的年轻人,服饰与慕远曾经在灵隐寺禅院外遇到的那个侍卫极为相似,人却不是同一个人。
年轻人看到白衣人过来,立刻跳下马车,垂立一旁,躬身道:“爷!”
白衣人微一额首,回头对慕远道:“公子请上车吧。”
慕远拱手谢了一声,没有多做忸怩,大大方方地上了车,天元也跟在身后上了车。
车厢门是一道竹帘,内里还有一层绸布,可以遮挡视线,却并不隔光,车身的棉缎也是一样,所以还颇亮堂。
车厢里很是宽敞,和慕远曾经做过的小马车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地上铺着绵软的地毯,车厢内搁着矮塌,另外便是一张矮几,上面摆着棋具。联想到上次在灵隐寺无意中听到的对话,这位“王爷”想来也是位爱棋之人,慕远不禁从心底生出了一丝亲切之意。
天元迅速拿出替换衣物递给慕远,然后便转过身,等慕远换好了里衣之后才转过来替慕远把湿透的头发散开,用一块干净柔软的棉布帮他擦干。
慕远一边向后仰着让天元帮自己擦头发,一边慢慢穿着中衣,外衫。
天元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道:“少爷,你真是太莽撞了。湖水那么深,又那么凉,你就那么跳下去了,也不想想,万一出了事怎么办呢!”
慕远笑了笑道:“当时事出紧急,救命要紧,哪儿来得及想那么多呢。何况少爷我的水性很好,天元大可放心。”
天元嘟着嘴:“话是这么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也要先顾着自己啊。少爷你答应我,以后可别这么做了。方才真是吓死我了,要是少爷你有个好歹,我可怎么回去向老爷夫人交待呀。”
慕远又笑了笑:“这我可没法答应你,能救不救,心中难安。不过天元你也别太担心,少爷自有分寸。”
天元轻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车厢里静了下来,慕远便听到外头传来极低的几个声音。
“爷,您的衣裳也湿了,怎么不先换一换?”这是方才那个名唤墨砚的小厮。
“只湿了鞋子和外衫,不打紧,等会儿再换便好。”
慕远想到白衣人踏在水上的足尖还有因为和自己贴得极近而沾湿的衣衫,不由加快了上手的动作。
换好了衣裳,头发也已半干,披头散发终究不雅,慕远又很快束好了发,便带着天元出了马车。
跳下马车,白衣人冲他浅浅一笑:“公子请稍候,待我换身衣衫。”
说完,也不等慕远回应,便上了马车。
原本想就此告辞的慕远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
墨砚不知从哪儿端来了一杯热茶,递到慕远面前:“公子请喝杯热茶,驱驱寒。”
慕远接过,道了声谢:“有心了,多谢。”
墨砚笑了笑:“公子不必客气,是我们爷吩咐的,里头还放了些姜丝。”
一口姜茶喝下去,果然整个身心都暖起来了。
白衣人换了一件外衫下来,还是一件白衣,款式依旧简洁大方,面料和剪裁都极为上乘。看来不是有何缘故需穿白衣,便是对白□□有独钟。喜欢白色的人一般都不会太复杂,即使表面看起来有些淡漠,也只不过是不太习惯感情外露,反而能给人成熟可靠,值得信赖的感觉。
白衣人很快自我介绍道,"敝姓纪,族中行三,人称纪三。原籍吴郡,现居京师。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对方没有告知真实身份慕远并不奇怪,毕竟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对方的身份又比较特别。若是贸贸然救告诉一个陌生人自己的身份,慕远要么怀疑对方的智商有问题,要么怀疑自己是不是招来了什么杀身之祸。
并且对方这样的介绍明摆着告诉自己他有所保留,而不是随便编出一名姓来,倒也是一种另类的坦率。
慕远并未揭穿自己已然知晓对方的身份,至于会不会遇到曾经见过的那个剑眉星目的侍卫而被认出来,就是另一回事了,至少现在他看起来不在。
于是慕远便也简洁道:“慕远慕云直,钱塘人。”
纪三笑了笑,这一番介绍就看出对方也是个聪明人,便直接道:“公子高义,令人佩服。不知公子能否赏脸一起喝杯水酒?”
慕远想了想,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而且他猜想对方应当是有什么话要说,便没有拒绝。
几人上了马车,纪三吩咐驾车的侍从找一酒家。
钱塘乃锦绣之地,虽比不得大都市的繁华,要找一个饮酒的地方却不太难,马车很快便驾到了一处酒楼前。
墨砚先下了马车,等慕远带着天元跟着纪三一起走进酒楼的时候,墨砚迎上来道:“爷,二楼有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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