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俩兄弟,性子急还容易被激怒,白玉堂一两句话,就引得他们兄弟二人和他打斗,最后还要小红挺着个大肚子河东狮吼了才能让他们仨停下来,才不会因为他们的打斗而殃及晒在天井里的草药。
往往这个时候,开封府就能上演一出悍妇教训憨夫的戏码。小红揪着赵虎的耳朵让他跪搓衣板,并且不到天黑不能回房,直到赵虎一个劲地讨饶,完全没了平日里那股威风凛凛,徒留啼笑皆非的场面,她才会特赦他进屋,可是没过多久这样的场景依然会再现。
打打闹闹中进入了阴历五月下旬,到了夏至,气温日益上升,倒还不至于是酷暑的炎热,只是日头比起公孙君若刚回府那会儿要热得多了。宋仁宗得知她回汴京的消息,便派人把她接到宫里来给一个“熟人”看病。之所以用“熟人”二字,是因为苏公公在提到时表情特别的轻蔑而不屑,直到她被带到宫中的一个地方,才知道对方是谁。
环视了下这座冷僻的宫殿,她抬头见正门高处有一块牌子写着“钟萃宫”三个字,和前面她经过的那些热闹的宫殿不同,这宫殿虽然也是铺着大砖板,屋顶有兽头5个,并覆盖着黄色的琉璃瓦,但是即便今日阳光灿烂,站在这敞开了大门前,也让人徒生出一种阳光照不进里边的寒冷感。加上附近往来的人很少,更显这里冷僻。
“姑娘,娘娘在里头了,请姑娘随奴婢进来。”引路的是个梳双环髻的丫鬟,她刚说完就引来苏公公的呵斥。
“什么娘娘?是那人,那人!”这丫鬟被苏公公吼得吓了一跳,瑟缩到一边支吾着不出声。苏公公这才满意地点头,并转向公孙君若笑着说,“这丫鬟不懂事,让公孙姑娘见笑了。”
她没有在宫中生活,可是这种捧高踩低的情形,不论是宫内宫外,都是放诸四海皆准的。你功成名就了,就算是块冰,别人也拼了命地贴上来给你锦上添花,而若是功败垂成呢?那就恨不得离你远远的,能躲多远就躲多远,有些甚至落井下石。
想必这个住在里边的妃嫔,曾经也是何等的风光。
“姑娘可知里头住着什么人?”苏公公笑得高深莫测,他以为他这个样子很霸气,殊不知显得他更加的小人得志而令人嫌。
公孙君若别开视线,淡淡道,“不知,不过苏公公似乎对里面的人颇有意见,可是曾经得罪过你的人?”
苏公公笑得更开怀了,完完全全就是那种被欺压得久了,终于看到仇人落魄的畅快淋漓。“是的,想当初……”
当他说起“想当初”三个字时,公孙君若就知道他要开始将他当初如何受欺压,如何奴性讨好对方还未必拍对马屁,结果很有可能招来对方的震怒而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到他又是如何看着对方一步步从辉煌荣耀强盛时期一下跌落至万人唾弃等这些过程一一道来,既抒发他多年被压制的愤懑,又让他得以扬眉吐气并看到对方也有今天而解恨。
说白了,就是一种扭曲的人格和扭曲的快感,极度的自卑又极度的骄傲,两个不相容的特点在长久的被奴役中相融合,从而制造出完全不同面的一个人。
不理他的长篇大论,公孙君若示意那丫鬟带路,抬脚走进了宫殿。而苏公公显然处在他的抒发情绪中,浑然不顾旁边的人愿不愿意听,只想他那扭曲的内心可以得到暂时的缓解。
随着丫鬟来到这座宫殿的寝居,穿过朱红色琉璃串成的门帘,公孙君若终于见到了她所要医治的病人。
当看到那个躺卧在床榻上,形容枯槁、唇干嘴裂,完全没了初次见面时的那股飞扬跋扈和娇纵的女子时,即便公孙君若在进来之前因苏公公那番话给她自己打了预防针,可在见面时也免不了的唏嘘。
的的确确是“熟人”呐,只不过这当中的熟皆是因为她父亲庞太师的缘故。
“娘娘病了多久了?”她转头问那丫鬟。看得出这丫鬟是负责贴身伺候庞妃的,虽然看上去还是很稚嫩,但是她的动作却是麻利不含糊。
“回姑娘的话,娘娘躺了快一个月了,请了太医来看,也只说是体弱,多休息便好,可是娘娘都五天滴水未进了。”丫鬟说到最后,眼眶都红了起来。
“哼!这是苦肉计呢?”苏公公在一旁冷笑,“早知今日,当初就不必假孕来欺骗皇上,完全就是她咎由自取!”
“公公,请不要再刺激娘娘了。”丫鬟急得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公孙君若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唤名朱翠。”
公孙君若点点头,“你是个忠心的仆人,以后不论是跟着谁,都不会吃亏的。”
朱翠一听,猛地跪在她面前磕头道:“奴婢请姑娘救救我家娘娘,再这样下去,娘娘只怕是……皇上也好长时间没来看望她……”
“大胆贱婢!你竟敢责备皇上?谁给你的胆子?”
苏公公那一嗓子的怒吼,更令朱翠瑟瑟发抖,一个劲儿地辩解说不是这个意思。
“苏公公,既然是皇上让我给这位病人看病,说明皇上还是对她记挂着的,耽搁病情是小,可若延误了就诊的大好时机,皇上怪罪起来,你我谁也难辞其咎。”
公孙君若的一番话终于令苏公公乖乖闭上了嘴,到底还是人命关天的,即使说她对庞妃这个人也谈不上喜欢或讨厌,可是庞妃那位欺软怕硬的父亲倒是不少“关照”过开封府,而哥哥公孙策自然也就逃不了被“照顾”,介于这样的原因,她对她也不会有多大的仁慈之心,医治庞妃也纯粹出于皇帝的要求而已。
“你家娘娘得的是心病。”给庞妃看完病后,公孙君若如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