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雨神（三）

发寒凉凛冽。

    “你是不想认……还是不敢认？”他低下头，以一种不容逃脱的威力向她逼近，眸尾逐渐染上猩红的雾气，“你敢说，你心里……对我没有半分想法么？”

    就在他即将碰触到她柔软的唇瓣时，她快速躲了过去。

    “没有。”

    细微的声音果断、决绝。

    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一个仙吏匆忙推门而入：“帝君、上……神……”

    在看到书架旁姿态暧昧的二人时，那仙吏猛吸了口气，“嗖”地背过身去瑟瑟发抖，并将自己短暂的一生快速回忆了一番。

    “什么事？”

    胤昭没有放下双手，而是像一头被侵略了领地的雄狮，向他瞪去死亡的寒光。

    “是、是是翳风帝君让、让让……小仙来禀告帝、帝君……”仙吏逼着自己快速说完话，舌头却止不住地打结，整个身体能清晰感受到这股来自后方的寒气，不禁抖得又厉害了些，“东天门那边出事了……”

    身后顿了许久，他才隐隐在极寒中听到一个声音。

    “知道了。”

    在那仙吏落荒而逃之后，藏书阁内再次落下死一般的沉寂。

    胤昭看回她，那张清冷的脸庞依旧别在一旁，不给他丝毫对视的机会。

    “翳风帝君正在等你。”

    他看着她半现的锁骨越发分明高耸，如雪的肌肤猛烈张弛，很快又生一计，轻轻放下手，令她有机会逃离自己的禁锢。

    他会重新在那里留下印记，甚至更多。

    但不是此刻。

    他还不能越界。

    “他那不急。”略有轻松地坐到案桌后的椅子上，支着头端看她的惊魂未定，“我与你的婚约可以暂且不提。”

    “但我与你的账，该算一算了。”

    茗城忽然便有了种，才脱虎口又入狼穴的感觉。

    和他的账？

    “九重天的这一趟，我可是帮了你很多，你是不是也该适当还一还？”

    “还？”

    “怎么，上神没打算还？”他咧开一个生硬难看的笑，哼了一声，“那我便帮你捋一捋。”

    “我助你来了九重天、帮你压制了妖毒、在叱云柱下救了你一条命，还有如今藏书阁里的云册……”

    她仿佛能听到他心里的那个算盘，啪啪啪打得她头疼。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帮了我许多……那你……便说说，要我怎么感谢吧！”

    帝君这心眼还真是如莲藕，不仅多，还很小！

    “你打算如何感谢我？”他靠回椅背继续支着头看她，眸中狡黠得意尽显无余。

    “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都行么？”他眉峰一挑，却令她生了一激灵。

    她干笑一声：“可以先欠着么？”

    他却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可以。”

    “那……”她目指向窗外，阴云密布的天际，“我们可以走了么？”

    “可以。”

    看着他起身，茗城才终于松了口气。

    举目望向阴云处，她的眸底染上一层茫然雾霭，莫名便想起了一段与雨神计蒙的过往。

    那是师父长青天尊四十二万寿辰前夕，茗城欲送师父一块宝石作贺礼，以嵌于发冠之上，久闻光山上的宝石，数五界之最，未作多想便驱身前往。

    可光山上的她，一路翻过遍地宝石，却始终未寻得一块入眼之物，又来到了雨神计蒙游弋的漳水，想着这片湖底或许会有些奇珍异宝，便腾起万丈高浪，找寻那些隐在深处的宝石。

    怎料受惊后的计蒙，一举窜出水面，二人随即缠斗至一处。两三个回合下来，心高气傲的茗城不愿再理会这龙面人身的妖物，只随意一纵力便将她缚于仙索之中。

    得了羞辱的计蒙无力挣脱，只得假意求饶。在茗城正要放她自由时，这怪异的妖物竟彻底化作人形，成了一风韵犹存的娘子。一身浪荡妆容，令茗城当即便改变了放她的想法。

    但看这妖物上下一身粉红，莹珠琢玉，交芒其中，而她胸前一块银光朦胧的晶石，更是令茗城心动不已，欲以此晶石换她的自由。

    计蒙自是不允，却又想逃离，于是提议二人打赌，若茗城能在三日之内将漳水之上的暴雨全部化成雹，便将晶石双手奉上。

    茗城当即应下赌局，回誉华宫揪着云时一路化云赶往光山，一来一回，连半天都未用上。

    但彼时的云时，虽已执浅水剑两万九千多年，却始终未能掌握其中化雨为雹的诀窍，面对茗城的笃定，更是如坐针毡，连试三日，终是输了赌局。

    正当二人失望欲归时，听闻是为誉华宫那位天尊准备贺礼的计蒙，却一改先前的决绝，纵法取下晶石，欲交与云时。

    “罢了，既是送与长青天尊的寿礼，计蒙自然要倾囊相赠。”

    在云时迟疑着要接过晶石时，计蒙狡黠地往回收了一收，谑笑过后，重新将晶石郑重递给他。

    茗城始终对她忽然转变的态度心存疑虑。但之后与云时顺利将晶石带回誉华宫，且一直相安无事，这段稀松平常的过往，便逐渐从她记忆中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