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季修白先盛了碗汤给她,说道:“红枣乳鸽,不会很油腻。”见她垂下眼安静地喝着,嘴角不由微微上扬,“饭焖得软了些,不喜欢的话就少吃一点。”
陶泓喝完一碗,拿起筷子拔弄碗里的米粒,“你有什么条件?开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季修白搛了一筷子香菇菜心放进她碗里,说道:“先吃饭。再大的事也得填饱肚子后再谈。”他笑得温和,只是笑意丝毫未达眼底,“我的手艺还不错吧。”
“我已经饱了。”
“可我还没有。”季修白看着她,脸上仍是挂着笑,“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同桌吃饭了。”
陶泓沉默着。
季修白吃得很慢,他似乎很享受有她陪伴着的整个过程,而他的慢条斯理看在她眼里无疑是种折磨。
终于等到他吃完,她的耐性也全然耗尽,“要怎样你才肯放过他?”
季修白用餐巾印了印嘴角,说道:“他惹了一身的麻烦,和我有什么关系?怎么说要我放过他?是我听错了,还是你的逻辑有问题。”
季修白的防备心极重,哪怕现在剩他们独处,他也不会承认这件事和他有任何关系。陶泓闭了闭眼,咽下嘴里的苦意,“有些事你我心知肚明,不需要说得太明白。”
他十指交握置于膝上,嘴角仍噙着笑:“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别人惹的麻烦,你却要将账算到我的头上。你总认为我手眼通天,可以为所欲为。如果我真有这样的本事,当初你又怎么会走得那样干脆利落?”他轻叹一声:“你总不肯信我。但不管出于什么的原因,我都舍不得看你这样的委曲求全。”
如果不是真正地了解这个男人,她几乎是要相信了他是清白干净的。她定定地看了他许久,开口说道:“他不能坐牢。”
“只要遵纪守法,清者自清。”
陶泓攥紧了拳头,指关节都泛白。
季修白伸手,罩住她僵硬冰冷的小拳头。男人的手掌有着灼人的温度,可一时也无法将她温暖。他开口说道:“今天早上我已签好了离婚协议,权利关系彻底切割完毕。中午呢,我和你的主治医师一起吃饭,讨论了你下一步的治疗方案。傍晚的时候回来,特意去你最喜欢的糕饼屋买你喜欢吃的糕点。”这时手指微微用力,撬开她的小拳头,“陶泓,我的心没有变。变的是你。”
不知为何眼眶有了湿意,“需要我说抱歉吗?让你失望了。”
“你知道我从不忍责备你。你再不听话,再任性妄为,我不也是一样惯着。你想走,我就让你走。你贪玩,我也放纵着你。你想尝试新的男人,”他停顿一下,笑容有些扭曲,“我也由着你去,这还不够?你还嫌不够。”
“你权当我不识好歹。”她放软态度,毕竟有求于他。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接受他提出的任何条件。邵砚青的事是意外也好,陷阱也罢,季修白抓住这个机会就绝不会放过。好在,好在他还愿意和她谈条件,她绝不容许自己行差踏错一步。
季修白摇头,说道:“你一向会审时度势。如果这时你拿身体健康来和我讨价还价,只会火上浇油。”他叹道:“你这样聪明。为什么先前不识时务?”
“我不过是惜命。”
季修白看着她的眼睛,笑着摇头:“你只是不想惹我,怕我无处找人撒气。”
“你会吗?”
“既然你不希望我这么做,我也不想惹你生气。”他一语双关,“我每日都很忙碌,有许多事要操心。不过接下来,我忙碌的重点会是你。”
陶泓隐隐不安。
“我知道你不喜欢去医院,也不喜欢打针吃药。赵博士正和他导师联系,国外有种新式疗法正合适你。就等具体的治疗方案和行程敲定,到时候我陪你去。”他温和地解释道,“挑个你喜欢的地方,放松精神配合治疗,很快就会好起来。”
她木然地问道:“如果我不想去呢?”
“你的身体是最重要的。”季修白说道:“一定不止我这么想。”
恍惚间,她似乎想起不久前和小厨子的问答。那时她还冲着他发脾气,让他受了委屈,可怜巴巴地来求和。
原来放在她身上,她也会这样。
她艰涩地说道:“也好,说不定我会很喜欢,最后留下定居。”忽地记起季修白是英籍,对他来说有身份上的便利。
他果然笑了起来,“找个时间,我请伯父伯母吃饭。先前的一些事情,我也需要和他们当面解释一下。毕竟以后还要长久地相处,不要有什么误会。”他留意观察她的神色,“至于你朋友的事,我会想想办法。你别想太多,费神伤脑。”
她抬眼看他,很淡漠的一眼。
季修白握着她的手不自觉地用力,唇线抿成一条不算温柔的弧度,“我甘心情愿为你做这么多,再多做一件也无妨。然而这不是他的运气,只不过是我施舍的好意。”
他的好意可以随时抽回,甚至会在瞬间转成加倍的恶意。所有不过是在他一念之间而已,她必须牢牢记住这一点,诚挚并且真心地感激。而在今后的日子里,还需要时刻惴惴不安地提醒自己,再不会兴起反抗的念头。
他确实没有变,反而变本加厉。
在季修白吻过来的时候,陶泓却是想着自己对陶隐的嘱托。她将另一份的希望寄附在他的身上,希望他的突围能为这件事带来一线的转机。但是在那之前,她绝不能孤注一掷地将所有筹码压上去。
她的小厨子一定要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