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管事走的哪位,这会儿一听这贫婆子说是老徐头的婆娘,哪敢得罪,亲搬了板凳让她坐下,还让伙计去端了杯茶来递给她。
石氏越发有些惊愕,忙要推辞,那掌柜的道:“先头不知是徐家娘子,怠慢之处莫怪罪才是。”却见她手里提着药包,想起老徐头家里那点儿事,心里暗道,瞧着倒像还不知她家大姐儿得了意的,不然怎生如此拮据的样儿。
想做个好人,通信儿给她,便道:“如今你家大姑娘可是顾员外心头上的人儿了,听说要纳进府里当个四娘呢,可不是天大的喜事,我这里先给您道喜了。”
石氏一听,蹭一下站了起来:“你说什么?”那掌柜的笑道:“如今谁还不知,你家大姑娘入了顾员外的眼,要纳进府去当正经主子呢,怎么,您还不知?”
石氏脸色有些尴尬,忙呵呵笑了两声:“知道,知道,怎会不知,那可是我徐家的姑娘呢,家里还有事,便不给掌柜的添乱了。”站起来转身出去,快步往家奔。
这一路上喜的什么似的,这可是眼瞅就山穷水尽了,却忽的从天上掉下了个金元宝来,这可比把那丫头挣出来,再转卖强多了,倒不妨那丫头自小瞧着一副老实相,三脚踹不出个屁的主,却有这般本事,会勾男人,把那顾家老爷勾到了手,日后穿金戴银还愁什么,只这丫头心却狠,不思想着顾顾家里,她有这样的造化,家里可都快揭不开锅了。
这一路又羡又怨又恨又恼,说不上怎么个滋味,进了家门,老徐头一见她,脸色便有些不好:“让你去抓个药,怎这大半天不见回转?”心里头烦恼,便也没个好声气儿,
石氏一听,把药搁在桌子上道:“你莫成日瞧我一百个不如意,怎样我也给你老徐家生了儿子,虽是病怏怏的,也是你徐家的香火,你前头那个丫头倒是混的好,哪里会顾坦你这个爹一下,如今穿金戴银的过日子,也不思想着,她亲弟弟都快病死了,连问一声都没有,倒把她那什么舅舅,当成个亲的近的来往,顾念着,真真一个不分远近的糊涂性子”
徐老头先是一愣,继而问:“你说的什么话儿,昨儿咱们不是商量妥当了,待过了节,我便去把大姐儿挣将出来。”
石氏从炕上拿了炕笤帚,扫了扫自己裙摆上的土,放下道:“如今你挣她不出了,她有造化会勾人,勾了顾家老爷在手,那顾员外要纳她进府做个四娘呢。”
徐老头自是不信道:“这话却从何处听来,大姐儿虽生的模样儿不差,自小却是个闷性子,上不得高台面,顾家老爷怎会瞧的上她。”
石氏哼了一声道:“这可就是咬人的狗不叫,你闺女的本事大,蔫不出溜的就把男人勾了,只她既过上了好日子,却连个信儿都不透出来,可见是怕你这个当爹的去打秋风呢,真真白养活了她一场,却是个没良心的丫头。”
老徐头道:“明儿我便去顾府里走一趟。”石氏瞥着他凉凉的道:“只怕你去了也白搭,她不认你这个爹,你能如何?”
老徐头听了,手一怕桌子怒道:“到她死,我也是她亲爹,哪由得她想不认就不认的,不仅让他认了我这个爹,连她弟弟也得认下,便是出了门子,这里也是她的正经娘家,一辈子变不了。”
这里头不提这两口子的算计,再回头说徐苒,因顾程明儿一早便要走,故今儿徐苒便要跟她舅家去。
顾程先是不依,后被徐苒软着声音求了半日,到底儿应下了,心里却仍不舍,只留到了快落晚,眼瞅城门都要关了,才让车把式套了车,让李婆子跟着,他亲自牵着大姐儿的手,往外走。
嘴里还不住的叮嘱她:“在你舅家莫出门,仔细被村里那些汉子瞧了去……”又让带着铺盖衣裳梳洗的家伙,到了门前,亲把她抱上马车,又道:“好生的待着,莫淘气,待爷回转去接你家来……”殷殷切切倒像送亲闺女出门子一般。
大姐儿坐进马车里,却掀开窗帘冲顾程招招手,顾程过去,她凑近他耳边道:“你快成我爹了,啰嗦死人。”
顾程嗤一声笑了,伸手点点她的额头:“小没良心的丫头,倒嫌爷啰嗦了,这会儿且饶过你,等爷家来,瞧爷怎生收拾你。”
吩咐车把式稳妥些,直瞧着马车转过街角没了影儿,顾程才暗暗叹口气,忽觉这心里怎就有些空落落的不受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