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到艰难的泥淖里,点点头。
林晨把铺在一张面纸上剪下的指甲包好,投到垃圾桶里,又走到夏霁霏身旁坐下,还是一言不发。林欢觉得被孤立得更加厉害。还是林晨发话,“你打算怎么办?”
林欢苦笑着,“怎么任何人都来问我怎么办……我想和她结婚,”他望了林晨一眼,她面上罩着薄薄的寒霜,怎么看都觉得可怕,与平时和颜悦色的模样相去几万里。继续道:“但是她不愿意和我结婚,想生下来……”
林晨扯动嘴角,“那怎么样都要恭喜你要做爸爸了。”
夏霁霏这时从旁边插口道:“其实这是我自己的事,哎,没复杂到需要讨论的地步。”
林晨第一次和她主动搭话,轻声道:“有多久了?”
夏霁霏愣了一秒,怎么也没想到对方是在跟自己说话,嗫嚅着,“不到十天吧……还没确定,只是感觉好象有了。”三人中其实她最大,81年生,林欢其次,82年,林晨反倒是最小的。但现在看来林晨倒像个大姐在指引着一对失足的少年男女,对他们进行婚前教育。
林晨对林欢道:“你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夏霁霏听后也如梦初醒地盯着林欢,好像是她到现在才被点醒,像个被诱奸少女在指认嫌疑犯。
林欢满腹冤屈,这……能全怪他么?自己又要成发泄对象。她们似乎有意无意的往一道壕沟靠近,自己却在空旷的战场上惊慌失措。马上就要变活靶子。
在平时来讲是件好事。不过处在现在的极端环境,如果不赶紧切断她们的思维惯性,恐怕以后连林晨都要口口声声喊自己大色狼。
“这确实是意外。人们虽常说,防范胜于救灾,隐患险于明火……”他脑子里搜不出其他词,说这句不但没用还自打嘴巴,正想再往下解释的时候林晨接道:“其中好像也有一句‘责任重于泰山’,你怎么说漏了?”她心里不痛快的地方在于:他和夏霁霏才认识多久?OK,小丫头的昵称也有了,肚子里的小孩也有了。自己竭尽全力的帮他都不晓得是为了什么?
在这种感性的环境下她又变成百分之百的感性。抛开家族竞赛和她当初一意孤行让他做自己候选人这些种种不谈,即使他对自己也是真心的,心里仍旧是空荡荡,只觉得当女人当到这份上实在够失败。她这种想法同样也是林欢最害怕的,他不怕被女人淡忘忽视,就怕女人在乎伤心。否则和小丫头顺利发展到一半,他也不会这么坚决地要和林晨重拾旧好。
夏霁霏也帮腔道:“是呀,没责任心的男人最靠不住。”一想到林欢提的烂和平共处理论气就不打一处来。现在有了机会赶紧落井下石,闪到一边看热闹。
“嗯,是有这一句我还没说到。”忽感一阵冤屈,他索性豁出去了,“我说你们别老针对我啊,我被你们蒙着眼差点又被你们合伙推下悬崖。我哪里不负责了?关键是无从负起。小丫头又不结婚又说是她自己的事情,我难不成去外头领养一个来,先体验顺便赎罪?”
话头既然一起,他瞬间变得振振有词,“自从先后认识你们俩……没错,先后认识,这点很重要。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命运就在你们股掌间飘来荡去。我的想法你们也知道了我也不多说了。”
“提个你们都没想过的思考题:如果你们换作我的话,打算怎么办?说的有理我就照办,不对,没理我也照办。有没有理现在不是症结所在,是到底要怎么办?”
夏霁霏没看成热闹,又转回来扔了颗石头过去,“你是男人,你要负责想。要不这样吧,你想个办法出来,我们照办,如何?”她无意中说了‘我们’也觉得有些越俎代庖。林晨看了她一眼,第一次对她笑笑表示赞许。这一笑说不上让她受宠若惊吧,至少表示认同她的建议,也化解掉不少敌意。化解了敌意后她才了解为什么林欢会一直对她依依不舍。
她原先直觉地认为林晨是个很没女人味的家伙。林欢会和她藕断丝连估计与他们间是上司下属的关系有关,也许这女人挺有钱、也许他还对她留有旧情什么的。另一方面,自己在这场糊涂仗中表现出的涵养,从头到尾都是超常发挥;没想到的是,这个劲敌的涵养丝毫不弱于自己,和她用的一样都属于以柔克刚这一类的门派招式。
这场冷战最终就没打起来,拖到最后开起了和约会议——那大色狼当然是战败国!但是……他好像占尽了便宜,算了,不管他——在和约会议上,缔约双方正胶着无法寸进时,她又给自己来了个一笑泯恩仇,确实有这味道。
她这一笑,戴在外表那顶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女王面具瞬间融化,给人的感觉软绵绵的,很舒服。夏霁霏现在也不得不承认她并非浪得虚名。林晨附和着,“也只有这样了,你想出个解决办法来,我们听你的。”
林欢道:“你们看,又推给我想!我即便想得出你们又不照办,到头来还是在绕圈子。”两人阴晴不定的看着他。茫茫灰暗的空中忽然闪出一道曙光。林欢忽然对林晨道:“对了,你不是来找我谈韩劲锋要退出的事吗?我不晓得我能出得了什么力,甚至连出的主意都不一定有你高明。”
他这招烂招果然有效。林晨明知这招奇烂无比,歪歪斜斜的全无花巧,还是不得不接下。只有十天的时间解决这棘手问题,真是内外交攻!她脸色一整正要摆出一副谈公事公谈的样子,一旁夏霁霏将这招对她完全无杀伤力的破招接了过去,“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顺序不能倒过来,你把办法想出来再谈公事。”
林欢摇头,“你们想,无论如何我都服从。”他这招开水烫死猪让她们无可奈何。但他越是这样坚持她们就越要让他出主意;哪怕是个再差劲的主意,也比目前每次三巨头一聚齐就要箭弩拔张要来的好。
夏霁霏咬牙切齿的道:“你划出道来我们接下就是了,啰哩八嗦的真烦呐!总不能一直把这件事拿来当作有趣的话题聊吧!”
林晨点点头,“赶快,一会还有要紧事谈。”
林欢两只手抚着额头作思考状,因为实在是按捺不住流露在脸上的喜色。他故意低沉的道:“不说了,我一向都拙于思考,你们随便想一个都比我想上十天八天周全。”
她们两人终于克制不住耐性,面色涨得通红。林欢想起了《大话西游》里观音姐姐想杀唐僧时的那一幕。眼看火候差不多,见好赶紧收,以免炒糊了。他站起来在客厅来回踱步,“提两个条件:一,我说的时候你们别打岔。二,我说了你们又觉得不可行,那我以后不再提任何意见,一切服从你们安排。”
他看了她们一眼,她们表情木然。他又道:“我来讲我这个建议的产生背景:我现在很忙,林晨可能更忙,小丫头……呃,怀孕了。所以我们三人似乎都没什么时间安排好生活上的问题;而这种各自隔阂的生活很不利于我们彼此相识相知……”他差点提早露馅,差点把我们说成你们。“书上教过我们:矛盾不是静止的,是发展的,也是处于动态平衡的。所以我们有必要打破目前僵硬的机械的踏步不前的矛盾状态……”
夏霁霏从身后随手抓来一座还连着电线的彩绘鸵鸟蛋壳台灯。她决定要忍耐当个有风度的淑女——前提是林晨如果不先发作的话。
林晨起立示意他继续,“我去洗手间一下,你讲到重点的时候把音量提高点就好。”说完迈步要走。
林欢赶紧制止她,道:“我直接说重点!那就是,我们三个住到一块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