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万没想到,江若宁三言两语就回敬了谢婉君,且半分颜面也没留,还说得这样的云淡风轻,只有真正无视谢婉君,真正拿谢婉君当陌生人,她方才能做到如此。
谢婉君搁下碗筷,厉声道:“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
“长辈?”江若宁含笑看着容王,“我慕容瑷素来敢作敢为,在我嘴上能奉为长辈的,心里必是值是敬重之人。二皇叔是我长辈,而你不是。”
谢婉君随手一扬,拽住了容王的衣袖:“阿植,你听听,她这是什么意思?就算她是公主,她也应该敬重我。”
“表面敬重你,心里却瞧不起你、骂你?我凤歌做不来这样的事,喜便是喜,厌便是厌,不相干便是不相干,如果因我说了实话而错,我向你赔不是。
我还可以赞美容王妃,美丽高贵的容王妃,疼爱自己的儿女,幼女一出世,即便所有人都说她不好,可她依旧没有遵从算命先生之言‘溺死孽障’,而是不顾众人的反对,将她送往山下,年年都送去寒衣、粮食养育她的女儿。
四年前,奉天府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庄稼颗粒无收,幼女生活的农家,食野菜、咽草根,便是这个也没得多余的。仁慈的容王妃得晓,大发善心,捐款捐物,给幼女送去吃食,保住幼女的性命……”
江若宁落音,正容道:“可惜呀!你曾可以做很多,可十八年里,真相是:我未吃过一粒你给的粮食,未穿过你给我的一件衣服,未用过你给的一文钱。我未死,是上天不收我!所以容王妃,切莫在我面前当你是我的长辈!你让我觉得虚伪!”
谢婉君花容失色,果真是孽障,她的字字句句全是讥诮。从小到大,这样的话,便是容王也不曾说过,她泪眼朦胧,当着她的儿女面说这样的话,这让她身为母亲的颜面何存?原本慕容琅就怪她,江若宁还说得这样的直白。
容王道:“凤歌,就算看着我的面子,你也不能这样说王妃。”
江若宁垂首道:“二皇叔,对不住了!”她神色掠过一丝歉疚,“琅哥哥一直希望我住到容王府来,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想补偿我。可我尽力了,我无法面对一双厌恨的目光无动于衷,更无法要强颜欢笑地伪装下去。
我不屑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因为这不是家,而是比牢笼更可怕的地方。这样的牢笼囚禁的是人的灵魂,不能得到真正的快乐。
于我,心安便是归处,心安便是家。我对容王府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生活在这里,容王妃觉得不安,我也觉得不痛快。
二皇叔、琅哥哥,谢谢你们今日的热情款待。我不是顾忌声名之人,容王妃也不是,既然这样,就让我们大家都痛快自在些,请容许我离开,让我住到大理寺去。拜托了!”
她起身一拜,半跪在地上,微垂着眼眸,头颅却是微微上扬,她屈了膝盖,却未曾弯屈服她的骄傲。
不过是一顿饭,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慕容琅心疼江若宁,希望能弥补她一二。
谢婉君眼里流露的厌恨,任谁都瞧得出来,何况江若宁是那样的聪明,又岂会不懂。
谢婉君一直想刁难江若宁,却反被江若宁反击了、嘲讽了。
“二皇叔、琅哥哥,我与容王妃交锋,说句实话,我无心与她拌嘴争斗。可是,这要看我愿不愿为这人忍屈。对她,我不屑忍!更不屑用心计!我不想把自己的心力用在这种小事的争斗上。我——慕容瑷是可以做正事的人,我生于天地,无愧于良知,无愧于他人,更不会忍辱负屈地活着!
我若与她争斗,为难的是二皇叔和琅哥哥。
当日,我拒绝回到容王府,是不想你们为难。
今日我离开,也是不想你们为难!”
她站起身,歉意地垂首:“翠浅,收拾东西去大理寺!”
翠浅凝了一下,迟疑地看着容王父子,“公主。”
“收拾东西!”
原是想吃一顿饭,原是想给彼此一个机会,可她自打进来,看到谢婉君第一眼,谢婉君就用眼飞刀子,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谢婉君不可能拿她当女儿。
江若宁都看不懂,天下间怎会有这样的亲生母亲?
谢婉君真是她亲娘?
她真的很怀疑。
可容王是她的亲父,而慕容琅也是她的亲兄。
慕容琅唤声“妹妹”,定定地看着江若宁,他的心很痛,即便过去了很多年,谢婉君没有放下对江若宁的厌恨,江若宁也忘不了前程过往。“为我,你就不能住在容王府。”
“我住下,用不了多久,容王府就会逾加的难堪!你别忘了,我出宫是要做女捕快的。”
慕容琅道:“你留下!否则,我把你的秘密说出来!”
她要破获贵族幼女失踪案,只要他说破,她就很难完成任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