件黑白相间的条纹上衣,日初认得那件衣服,那是她在青花巷亲手买给水寒的,日初也认得眼前的这个少年,这明明就是她朝思暮想,放弃一切也要去追寻的少年啊。
这一刻,少年手握着巨剑,身体展跃于空中,鲜血从他的肋下流出,但他毫不在乎,他就像是化身成为了一只振翅高飞的大鹏,他就要直冲上九天云霄,去斩断命运,去追求属于自己的自由,一切都显得那样的一气呵成,他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日初看着少年的背影,她似乎看到了数千万道温和犹如晨曦的光芒向自己包裹而来,她不觉间已经向那背影伸出了自己的手。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你离开。
日初抓住了的是一只颓然而落的躯体,水寒的身体在那一刻似乎变成了一片落叶,轻柔地飘到了日初的手上。
日初把水寒紧紧地抱在怀里,她紧紧地抱住,眼眶中的泪水却早已夺眶而出,她已经看不清水寒的脸了,但她却能清楚地感觉到指尖拂过的丝丝鼻息,她开心地哭了,毕竟他终究还活着。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水寒的眼睛却并没有在看日初,他看到的,是眼前漂浮与空中渐渐变得虚幻的织舞,他也想哭,因为他忽然想到了重鸾,他想起了重鸾消失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情景。
“你也要走了吗?”
水寒已经虚弱得说不出话来了,但他却很想说出这句话来,他挣扎着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织舞漂浮空中,她的身体已经渐渐地开始散去,就好像是泡沫在空气中散开一般,如梦似幻。
她在笑,笑的很美丽,她也在哭,眼角的泪水滑落她的脸颊,在空中化作泡影。
她碧色的眸子在眼泪的浸润下闪动着灵动的光芒,她的身体已经变得残缺而透明,可风姿却还是那样的绰约,她的脸也是一如既往的绝色,绝色中透露出一种巾帼英雄一般的英气。
第一次见到织舞时,水寒把她当成了重鸾的代替,至少,自己不用再次一个人承受一切,可是,如今你也走了,我去找谁来代替你呢。
这个世界上,又怎么会有人能代替的了你呢?
悠扬的歌声再次响起,那是织舞的歌声,悠扬而悲伤。
“天地始兮无神道,
神之道兮归自然。
道法自然抒长歌,
抒长歌兮天地动。
天地律动归于心,
心中有法自循环。
蓄势四肢强袭力,
周身磨铁自无伤。
瞬影无踪月当咏,
化形自如恋成空。
生死无常破命格,
神王将士雷帝临。”
生死无常破命格,若是真的能破命,那为什么还是要有生死别离呢?那为什么心还是会这般痛呢?
为什么呢?
织舞的身体终于化成了泡影,而她最后看着水寒的那张脸,还是依旧在笑,笑的绝美,绝美的让人想哭。
最后的最后,她看向水寒,说出了三个字,她说的很温柔,温柔的就像一只娇弱的小鸟。
她说。
不要哭。
水寒,终于泪奔。
明明是他抱着最后的执念想要阻止鬼蛊,为什么到头来离开的却是她呢。
为什么自己的冲动带来的后果总要让别人来承担呢?
重鸾走了,玉仙姐姐走了,现在连织舞都要走了,下一个又会是谁呢?
自己有几个朋友可以这样去挥霍呢?
水寒终于放声大哭起来,他张大了嘴,哭的很剧烈,很夸张,就像是要把自己活生生给哭死一样,他哭得自己几乎无法呼吸,他哭到最后连眼泪都哭干了,只能不住地干嚎,那嚎声绝望凄厉,充满了悲伤,就连闻者也会觉得心痛。
鬼蛊此时,就很心痛,因为就在刚刚,他看到了织舞,他看到了她碧色的眸子,他的眼睛睁的更大了,琥珀一样的瞳孔中五味杂陈,不辨情愫。
是她,绝对是她。
春蚕不晓秋意,夏蝉不知冬寒。枯荣不由人情,兴衰不论王权。
万物自有定律,天地自有轮回,可就算轮回千年万年千万那年,有些事情是不会变的,有些人也是不会忘的。
鬼蛊的手,开始颤抖起来,手上结下的印式忽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