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生烟与菖蒲二人一路北上,早已弃舟登岸,乘马车而行。一路走来,玉生烟经菖蒲悉心照料多日,身子已大好,这日因见天朗气清,道阔路平,这才下定决心与菖蒲诀别,道:“菖蒲姑娘,承蒙你这十几日来煨汤送药、悉心照拂,我自知难以报答,只是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我二人并辔同行多日,此时也该分道扬镳。”
菖蒲因日来与玉生烟朝夕相处,无话不谈,又见玉生烟品性非凡,温柔和善,早已视之为亲妹,如今骤然分别,自是万分不舍,挽留道:“好玉儿,你身子尚未好透,何不再同行几日,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
玉生烟因心中挂念萧风,只盼能与他早日聚首,虽也不舍,亦只得婉言道:“菖蒲姐姐,我心里挂念萧风哥哥,不知他在武当山上如何了……”心中实也望早日见着萧风,与他共商计策,救出橘子洲地牢众人,以免夜长梦多,反叫众人遭了风行云与赵枕琴毒手。
菖蒲听闻玉生烟此言,心头一阵发酸,竟不知是何滋味,苦留她不住,只得作罢,道:“玉儿,你身上遭了蛊尸毒爪,余毒未褪,切记不可染了风寒,落下病根。此处离武当山不远了,你孤身一人,须得万分小心,日间赶路,夜晚安歇,不可为了尽早见你萧少侠而奔波劳累。只是我此次回了漠北,不得擅自离谷,却不知要到何时才得相见。”一念及此,不禁哽咽,暗自拭去眼泪,又取来一个包裹,叮咛道:“玉儿妹妹,这是些丸药及日常衣物,你若不嫌弃,便一并带上罢。”
玉生烟接过包袱,听得菖蒲细心嘱咐,真诚至此,心中自是感激不已。可玉生烟较之菖蒲毕竟洒脱率性,也不拖泥带水,当即辞行,飘然而去。
孤身行至丹江口,天色已晚,玉生烟手按缰绳,御马缓缓而行,也不着急入城。放眼望去,但见方圆几里之内,并无甚屋舍,只有几间茅草棚搭在田埂旁,只怕是几间没人住的荒屋,破败颓圮,像极了两个相互依偎的人,蜷曲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好似随时都要坍塌。
玉生烟牵着马儿踱步上前,顺手便将枣红马儿的缰绳系在一株歪树上,随即轻轻扣门三下,虽然,破茅草屋内可能并没有人。
良久,门内却没传来响动声,玉生烟并未就走,她俨然已听见,茅草屋内分明有沉沉的呼吸声,约莫是一个六七十来岁的老者。心想着屋主人不便让人留宿,自己更不便叨扰,刚欲转身离开时,木门却“吱呀”一声开了,门后阴影中缓缓探出一个脑袋。细看之下,竟是一个老妪,六七十岁的年纪,身上裹着一件破棉袄,两鬓斑白,皱纹横生,佝偻的身子几乎要弯到了地上,老态龙钟,面皮焦黄,一脸愁苦之相。干枯瘦小的身子像极了老树皮,壑壑辙辙,活生生就是一具被吸干了血的干尸,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玉生烟见她如此光景,心中大有不忍,忙恭恭敬敬、和颜悦色道:“婆婆,我路经此地,天色已晚,是以想在此借宿一晚,不知方不方便?”说完,当即从怀中取出一锭二两的雪白细丝银子,奉给老妪。玉生烟深知这样未免有些唐突无礼,但见老妪这般穷苦,心中登时起了怜悯之情,除了此法,再想不到比这更实际、更能帮衬安慰老妪的法子了。
老妪也不推辞,双手接过银子,张了张缺了牙的嘴,咿咿呀呀道:“姑娘既不嫌弃,我自然愿意接待,只是家贫,无甚东西能款待姑娘你,姑娘你少不得委屈委屈了。”说完,已摸着墙领玉生烟进了门。老妪长叹一口气,又道:“好姑娘你多担待些,家中困顿贫窘,即点不了油灯,也买不起炭。”玉生烟一手扶住老妪,恭敬有礼,赔笑道:“不妨事,有个避风之所已是很好了,不敢再有奢求。”说完这句话,玉生烟才知道,自己竟料错了,借着月光,整个屋子一览无余,空荡荡的两间房,家徒四壁,八面透风,竟连个“避风之所”亦不是。
老妪领玉生烟进了房,关上门,径自安歇。玉生烟无需细细打量,整间房窄窄小小,就只有一张榻,一张破木桌,两把椅子,别无长物。榻上冷冷冰冰,铺着一床稻草,稻草之上,便只有一床薄被,并一个枕头。
玉生烟轻叹了一口气,竟不知在何处落脚,挑了一块洁净地方坐下,这才打开菖蒲今日所赠的包裹,摊开一瞧,是三瓶治伤丸药,两包草药,并一件轻裘。玉生烟眉头一舒,将轻裘一展,待要披上,轻裘之中却忽地飘出一方洁白丝帕来。
玉生烟笑意盈盈,心道:想是菖蒲姐姐将她的手帕也夹带于其中了。拾起丝帕,这才发觉丝帕之上绣着密密小字,透着幽香,展开一看,竟是一句小诗:“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玉生烟展颜一笑,喃喃道:“原是菖蒲姐姐有心上人了,有了这方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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