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百鬼夜行

    公孙大娘复姓公孙名幽，而“大娘二字”，则是她未入修行时江湖上因为她侠肝义胆，古道热肠赠与她的雅号。

    而此时，李府粉竹楼李月圆闺房内。公孙幽看了看门外，又打量了一下李月圆的闺房，走到小床边坐下，小床正对着窗户，而窗外则是李白亲手种下的翠竹。她招手示意李月圆来到她身边坐下，忍不住揉了揉少女的小脑袋，开口问道：“月圆，你想好了吗？”

    李月圆低头沉默思考，房内变得十分安静，只有微风将竹林摇曳的声音传入二人耳中。不久后，李月圆低着小脑袋轻声开口，却充满了犹豫与不舍：“前辈，对不起。恐怕我不能跟你学剑了。”

    “为什么？”公孙幽十分惊讶，没想到少女竟然拒绝了她。

    “因为二哥即将上山学剑，听裴前辈说山上人破镜悟道可能一闭眼就是十年几十年。爹爹和母亲日渐老去，大哥忙碌家族的生意没有那么多精力照顾他们。所以我只能留下来代替二哥，不能跟前辈去扬州了。”李月圆低着小脑袋轻轻啜泣，突然抬起头来，流着泪的的眼里却满是坚定。

    公孙幽掏出手巾为李月圆擦干眼泪，又揉了揉小姑娘的头，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很在乎你二哥？但是，假如几十年后，你二哥容颜未改，你却鹤发鸡皮，你又准备怎么面对他呢？”

    “不见面就好了。”李月圆开口说道，“到那时假如见面了二哥也会伤心的吧，而且爹爹和母亲那时也应该不在了，我会偷偷躲进谁也找不到的我的地方，那样二哥和我都不会伤心了。”

    “傻丫头！”李长庚推门而入，已是泪流满面，再也说不出话来，之后李客与裴旻联袂而入一脸欣慰地看着小月圆。已经换回女装的青青，从门外露出一个扎着双马尾的脑袋，看着眼睛红红的小月圆心生爱怜，快步走进门来坐在她旁边牵起小姑娘的双手出声安慰。

    “傻丫头。”公孙幽微笑开口，“我从没说过要你与我回扬州修行。”

    公孙幽抬头看着裴旻高扬起下巴继续说道，“我已将扬州七秀坊交给妹妹打理，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内我应该不会回去了。此番入蜀，我会在离你家不远的蜀山脚下青莲观修行，也是等一个人给我的回答，他不敢来扬州见我，那我就来蜀中找他，他躲着我，我就偏要在他面前出现。”

    公孙幽收回目光温柔说道：“跟随我修行，无论是在道观还是在家里都可，反正不过十多里路程。所以你也不必担心长久看不见你二哥，想他时上蜀山见他就好。”

    公孙幽再次看向裴旻继续说道，笑容中却面带威胁：“有人敢拦就报出你裴前辈的名字就好，你说对吧，裴大剑圣？”

    裴旻听到公孙幽先前的话早已汗如雨下，心里其实也十分愧疚。此刻也只能当那“裴答应”，慌忙点头：“对的对的，小姑娘你上蜀山报出我的名字，定当无人拦你。”

    裴旻身旁站立许久的李客此时终于笑着出声：“傻闺女，还愣着干什么？”

    李月圆跳下小床，转过身来看着公孙幽，双膝跪下地来开口说道：“师父我答应跟你学剑，但是我想每月半月在家修行陪伴父母，半月在道观陪师父，您看可好？”

    公孙幽笑着点点头。

    李月圆纳头便拜：“拜见师父。”

    楼外竹林内，李宝泰仰头透过竹叶去看那阳光分外刺眼。他低下头在地上随意捡起一根掉在地上长剑长短的竹棍，回想了一下小时练过的剑桩。“咻”竹棍飞快舞动，但是李宝泰却突然停了下来，接着他坐在地上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终究是错过了。过了许久他爬起身来揉了揉眼睛，脸上又换上了那一副和气生财的商人微笑，向着家中店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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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离长安城不远的小镇内，李子衿龇牙咧嘴地从药桶里爬出来躺在铺在地上的草席上却再无力气穿好衣服，只是伸手拉过一件长衫盖在身上就沉沉睡去，些许剑气从他身上散逸而出，明显是要破镜的征兆。自从裴旻师徒离开，李子衿便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早上练剑，下午修道，晚上药浴。而此时的药浴再不像之前那样温和，而是每次泡入药中便像有无数烧的通红的钢针往身体里扎一样。不过明显可以感觉到的变强，用李子衿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痛并快乐着，每每想要放弃，就会想到青青纯净微笑的脸，似乎也就没有那么痛了。

    李淳风此时却微微皱眉坐在棋盘后，他看着有些血红的残月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他随手取出几十枚铜钱抛在棋盘上，看着卦象眉头皱得却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