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虽然已黑,街上依然热闹的很,来往的马车还是不少,一点也不比白天少,各家府上的下人从门前经过的马车装饰就能看出这辆车是哪家国公府或哪家伯爷府的,三山街的勋贵们就那么多家,每天跑来跑去的,他们能不熟悉吗!
此刻这些马车大多数都是朝一个方向驶去——三山门。因为外城的门时辰一到就会关闭,往大明门那边无路可通,只有经三山门这个内城门才能出秦淮河,会宴的,办事的一到晚间就都要从三山门这唯一的路出去。
长久以来形成的默契让这些赶车的马夫们也自觉得排成了长队,主人官位爵位双高的车夫自然赶在最先头,低一些的老实的落在后头,要不然你一伯爷府的马车跑在国公府前面,以后还要不要混了?
车队的最前面,是一辆用松木打造车厢的马车,车厢外还挂着一盏大大的灯笼,上书一个“张”字。车夫正不紧不慢的赶着车往三山门驶来,行到近处,却见城门下一片火光,车夫吓了一跳:城门失火了?近前一看,却见数百锦衣亲军正举着火把站在城门下,当先是十多名校尉。
车夫打了个突,忙将马车停下,对着车厢叫道:“老爷,前方有人拦着咱们的去路。”
车厢里探出一个胖乎乎的脑袋,正是隆平侯张拱日,当年他跟随魏国公徐久爵、南京勋臣忻城伯赵之龙等人开城降清,苟活了十来年,如今再次复爵隆平侯,大明朝又是蒸蒸日上,一扫十多年来的日幕西山颓势,眼看着中兴有望,他自是惊喜交加,对定武帝也真是赤诚一片。
今日,张拱日却是约了东宁伯焦梦熊一同到秦淮河吃酒赏曲的,陡听前面有人拦路,也不掀窗帘细望,于车中懒洋洋的说了一声:“估摸着是来告京状的,你去打发走,告诉那人,老爷我虽是勋贵,可不曾开印视事,有冤屈的,叫他去顺天府或大理寺去喊。”
车夫听了这话,忙摇头道:“老爷,不是告状的,拦咱们的好像是亲军的人。”
“亲军?”
张拱日吃了一惊,朝前方望去,一片火把下站着的不都是那些着飞鱼服的锦衣亲军么!
亲军横在这城门做什么?
张拱日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吩咐车夫:“你去问问,他们挡着城门要干什么。”
车夫闻言跳下马车,手里拎着鞭子就往前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对那些亲军喊道:“我家老爷乃隆平侯爷,侯爷让我问你们,你们为什么挡着城门?”
人群中出来一个手按佩刀的百户官,扫了眼那车夫,道:“亲军办案,城门已经封闭,任何人不得外出!”
那百户话音刚落,就见后面一辆马车中出来一身着便服的中年人,快步走到车夫前面,一脸怒容对那百户道:“你们亲军办的什么案,竟要连城门也要封了?”
“我等办的是通虏案。”那百户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