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大帅的意思是将当地教民尽数处置了?”徐应元猜到了周士相的心思,但却迟疑提醒了一声:“大帅,松江教民有数万之众,江南其余各地也有不少教民,南都内亦有数万,据卑职所知,这些教民俱信一教,相互之间常通气,彼此紧密联系,若处置松江教民,职恐其他教民会人人自危,到时铤而走险,只怕会发生大的动乱。”
“怕他们乱,就由着他们,就要安抚他们?”周士相哼了一声:“那寿宁县的官吏从前也是怕盗户作乱,这才纵容他们,以致有了狐狸都要当盗户的笑话。这内中原因,你还看不清?”
“卑职理会这其中道理,只是,”徐应元吱唔一声:“大帅马上就要北上辽东,若这时候在江南大兴教案,恐怕会影响北上大计。”
周士相眉头轻皱,徐应元说的没错,江南之地教民可不单松江那五万多,其余如苏州、南都都有,总数恐怕有二三十万,都是从前为蒙元助纣为虐的色目人后代。洪武年间,太祖皇帝下旨对这些色目人清洗过两次,确信这些色目人对大明再无反意才饶了他们。不过在律法上却要求臣民将色目人当下等人视之,大道之中都不许色目人走,近乎剥夺了色目人出仕权利。后来成祖靖难,因为军中有大量色目人为之卖命,遂才在律法上放宽了对色目人的限制。
时至今日,当初的几十万色目人又繁衍数百万之众,多集中于西北、北直隶和江南。现在想来,当初替成祖卖命的那些色目人未必没有投机心理,指着成祖靖难成功,可以替他们平反,恢复他们在中国的种种权利。十多年前,山西和陕西就有教民举旗攻杀清军,不过领头的都是做了明朝官职的,虽出身于教民,但早就不信教。
那教中有话说,官至五品必反教,说的就是但凡做了朝廷官的教民,终生便不再信教,更不会为教寺张目,反而极力打压教寺,内中原因便是教寺对教民十分苛刻,恨不得所有教民都成为教寺的奴隶。好不容易通过努力读书成功科举为官的教民精英,自不甘心再被教寺愚弄,当然要反过来打压教寺。引发嘉定教乱的主薄丁喇东便是这在教反教的典型,只是其在教中并无地位,说话不管用,无法约束教寺,这才让局面失控。
“我自新会击杀由云龙起,便深信一个道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只要是祸患,不管大小,都要将之拔除,无论付出何种代价,都要将它连根拔起,叫它灰飞烟灭。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道理,你们不是不明白。”
“全杀了?”
徐应元感到震惊,王辅臣的心也“扑通”猛跳。那可是几十万教民,不是几十万头猪啊,大帅说要都杀了,那得调动多少兵马来做这事。这事做起来也是麻烦的很,教民分散在各地,但要消息走漏,人家哪个又会傻傻呆在那里任由太平军宰杀。只怕,太平军屠刀挥起那刻,才是真正的教民大乱之始。
“他们不是自诩居中国之地而非中国之民吗?既然如此,我中国何必要留着他们。”周士相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半点内心情绪的波动,似乎在讨论的不是杀人,而是一桩家长里短。
“大帅,参与闹乱的教民毕竟是少数,大半分还是良善的,并且这件事背后还有满鞑子在煽动。”徐应元有些不忍,毕竟教民不是鞑子,和汉人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军情司的情报显示,嘉定教乱背后有满州奸细在捣鬼,所以将教民全部处置掉,未免有些矫枉过正了。
“那些没有闹乱的教民在参加闹乱之前,也是良善的。这件事不管背后是不是鞑子在搞鬼,出面闹乱的都是他教民,既然如此,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周士相既已拿定主意,便不会听任何人劝,哪怕他的决定是错的,他也会强力推进。他可以容忍失败,可以背负骂名,但绝却不容部下质疑自己。这是他起事以来成功的最大凭仗,同时也是他性格的最大弱点。
“发文给蒋国柱,让他马上筹备此事。具体的事,王辅臣你去办。军部会配合你,你只管放手而为。天塌下来,我给你顶着。”
吩咐完后,周士相想到一事,对徐应元道:“另外,张安报来的那个纳兰明珠,我对此人有点印象,好像这小子是阿济格的女婿,论辈份当是现在鞑子小皇帝的堂姑父。清廷也算是下得本钱,竟派了明珠来我江南撬墙角,要不是军情司的网撒得够密,查出明珠等人在背后煽动教民,又和一些对我太平军不满的士绅勾结,只怕江南还真能被他搅得天翻地覆。”
“是否让军情司活捉明珠?”
“不必了,他敢来江南,就说明其已置生死于度外,对这种人,捉来也没有用处。”
周士相摆了摆手,纳兰明珠是个大人物,也是个满州的杰出人材。不过,对于满州的杰出人材,他只希望对方早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