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命面前,羞辱又算得了什么呢
李掌柜的脸上登时就浮现出了一个不大明显的笑容不明显是因为他的右脸肿太高了,他连连点头,道“当然、当然咱们霍氏钱庄全中原三十三家,信誉极好,即存即取姑娘可有花押”
花押就是一种花式个人签名,可用做防伪。
罗敷漫不经心道“拿笔来。”
李掌柜身后的小厮机灵极了,手快脚快地去拿纸笔,四五个长衫的账房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清点着金子。
罗敷百无聊赖地坐着,那李掌柜又是请罗敷下辇入座,又是要奉茶又是要上瓜果什么的,估计是怕罗敷无聊,又要打他巴掌玩儿。
罗敷不怀好意地问“你就不好奇,这些金子哪里来的”
李掌柜的眼珠子溜溜转了一圈,笑道“罗姑娘说笑了,咱们这是钱庄、又不是衙门,只管存钱,不管别的。”
罗敷“嗤”地笑了一声,骂道“老匹夫,怪道作威作福呢,原来心里都门儿清。”
李掌柜点头哈腰,肿着半张脸赔笑。
三万两金子存进霍氏钱庄的金库里,罗敷拿到了面值为三十万两的银票,随手一卷,扔进袖子里,又趾高气昂地指挥着披黑皮的金钱帮轿夫们抬着她出去了。
充满水分的排场搞完之后,罗敷不太真心地把价值几千两的衣服和首饰打了个包,扭捏地要把东西还给荆无命。
年轻的剑客用自己那双妖异冷酷的眼睛盯着她,冷冷说“你认为金钱帮会收回送出去的东西”
罗敷个个
罗敷╮ ̄ ̄╭
罗敷真心实意地说“金钱帮这样大方,以后一定能称霸武林”
然后快乐地溜了。
接下来的时间,罗敷无所事事,吃好喝好玩好。
事情未成前,荆无命不会回金钱帮总部去见上官金虹,他就住在分舵之中,他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深居简出的在院中养伤、练剑,不多发一言。
过了大半个月,罗敷估摸着霍氏钱庄里那三十万两银子都差不多流动出去了,收拾收拾,就准备上门去讹诈李掌柜了。
古时的钱庄,同现代的银行有一点像,银子不可能存进去之后就那么放在库里等着主人取走,而是会借出去,利生利贷生贷,金库里不会留那么多白银在的。
而且像三十万两白银这么大的数额,一般不会有人存进去一次性提出来的,都是取一些来花用,或者干脆用银票当做纸币来交易当然,这需要钱庄的信誉担保非常之好,才能使得人们信任,否则银票同废纸也无甚区别。
霍氏钱庄有天下第一富的霍休作活招牌,故而信誉一直很好。
不过信誉这种东西嘛,要建立起来很难,要破坏却很容易。
这一天上午,霍氏钱庄人来人往,李掌柜一如既往地坐在后堂太师椅上喝茶,面前又跪了个苦苦哀求宽限还款日期的倒霉蛋,他喝了口茶,喉咙里“呼噜”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在清痰还是在漱口。
大半个月过去,这是李掌柜第一次公开现身,因为他脸上被掴出来的巴掌印终于消下去了,又能出来抖威风了。
李掌柜清了半天的痰,听了半天那倒霉蛋的求饶,慢悠悠开口道“隋玉,按理说你借钱,一不为了赌钱,二不为了”
门板忽然“轰”的一声飞了进来,李掌柜的话顿时像鱼刺一样卡在喉咙里。
会用这种出场方式的人,李掌柜只认识一个
果然,打头的四条大汉挤进来之后,紧跟着的就是个头戴紫金珠冠、身着金红箭衣的男装丽人,身边跟着那个带斗笠的黑衣剑客。
这男装丽人身姿高挑挺拔,神情倨傲,手中一把玉骨绢扇,不是那位喜欢抽人巴掌玩儿的罗敷罗大小姐,又是哪个呢
上次她的排场大得像个公主,这次倒像个王孙公子。
李掌柜脸上的笑容顿时比哭得还要难看。
他已经预感到自己今天可能又要肿着面皮回家睡觉了
但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罗敷这一次是专程来为难他的。
她手一扬起,一张纸打着旋儿飞向李掌柜,李掌柜伸手一接,之间那一张薄薄的纸上印着他们霍氏钱庄的字号、画着罗敷的花押,金额正正好是三十万两。
罗敷舒舒服服地坐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敲着玉骨扇,眼波含笑道“三十万两白银,现在立马给我起出来,每少一分银子,我就剁你一根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