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内壕沟当中的汉军士卒虽不明所以,然见营墙之上的同袍们这般喜悦,自知得了便宜,亦是振奋呼喝,整个汉军大营,士气陡升。
杨谷也是长舒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这百余架弩机因为繁复沉重,不易携带故而为孙坚所弃,留在了刘辩军中,也庆幸营中的弩箭配备算是充足,足够这百余弓弩手射杀之用,又是听得执掌这些弩兵的将官反复上箭、放箭下令,坡下原本士气高涨的黄巾贼众终是止步第二道壕沟之处,再难前进半步了。
汉军弩兵的一轮射杀足可致死数十人,加上上坡之路窄小拥挤,黄巾人数虽然众多,但是却无法做到全面压近,故而经汉军这数十轮射杀下来,第二道壕沟之处竟是生出了千余具蛾贼尸身。
翻越鹿砦壕沟本就不易,如今这般狭道陡然间又多了这许多尸身,想要栖前挨近汉军大营更是难上加难,未及午时,遥见坡下数十面杏黄旗帜闪动,哭喊哀嚎了一整个早上黄巾前队突然间欢呼纵跃不止,竞相往坡下逃去。
“蛾贼退了。”黄庭见状欣喜不已,高声欢呼:“胜了!胜了!”
全军将士闻言亦是欢呼不止,唯独杨谷一人上得望楼之上,遣退了哨兵,远望坡下,依旧不出一言,直愣愣的望着那许多蛾贼尸首,似有所悟。
“杨队率在想什么?”黄庭看在眼中,径自上得望楼,回转到杨谷身侧,轻声问询:“蛾贼既已暂退,想来是未有破营之策,杨队率可还有什么其他顾虑么?”
杨谷苦笑连连,望了一眼黄庭,长叹答道:“事到如今,我却并无其他顾虑,方才出神远望,不过是在细数蛾贼尸身罢了。”
“既然如此,蛾贼身死几多,杨队晒可曾数明白了?”
杨谷摇了摇头,又是一阵苦笑:“数了后头,忘了前头,如何数的明白,只是这一番弓弩连射损失了不下三千支弩箭,只盼蛾贼能够多些死伤才好。”
“可是营中弩箭虽然充足,但是总会有用完殆尽之时的。”二人沉默片刻,又闻杨谷出声言道。
黄庭心中一动,轻声问道:“杨队率此言,竟是何意。”
杨谷轻笑一声,朝着黄巾贼人尸首堆积的第二道壕沟处遥遥一指,道:“蛾贼人数虽然众多,然几无军备,身着铁甲者无外乎军中将官,今日一战,足见弓弩杀伤极强,乃是我军防护坚守之利器。”
黄庭亦是颔首肯定言道:“若是弩箭充足,凭借如此山势地形与这营寨跟前的壕沟鹿砦交错,蛾贼便是倾尽天下之兵齐聚于此,我等又有何惧。”
“子钧,我想将那些个射出的弩箭重新取回来。”杨谷连连点头,复又望着黄庭诚恳言道。
黄庭闻言却是一脸诧异,情不自禁开口问道:“取回来?从那些个蛾贼尸身上取回来?”
杨谷又是点了点头。
“由此去那些个蛾贼尸身处不下一百五十步,如你所言,营寨周遭壕沟陷阱交错纵横,非但是敌贼难以攻取,便是我军亦不得轻易出入。”黄庭自是于杨谷先前所说深信不疑,故而此番听闻其人这般想法更是大惑不解:“既出不得营寨,又何谈取回弩箭。”
杨谷终于摇头轻笑,低声言道:“若是真的绝了向外通道,那岂不是自掘坟墓,又与那些个蠢笨蛾贼有何异?”
“如此说来……”黄庭惊诧不已。
未及黄庭说完,杨谷早已是颔首称是,继续低声道:“之前布置营寨防御工事之时,我与张辽私下合计,着百余虎贲将士于中军帐中暗挖沟渠,正可避免营寨之外多处陷阱,通至二百步外第一处壕沟位置。”
黄庭思索片刻,还待再问,却再次为杨谷打断言道:“如今军中知此通道之人,便只有子钧与我二人,我之所以欺瞒将士,不过是害怕这军中士卒多为新兵,事到临头只怕不能托付生死,若是见着蛾贼势大争相溃散逃命,我等岂不是死得冤枉?”
却见黄庭微微色变,轻笑讥讽言道:“如此说来,这个暗道到底不过是等我军营破,供于杨队率苟且逃命之用的。”
“如今亦可作防护营寨之用!”杨谷言辞恳切,竟至于紧握双拳,重重砸在了身侧木桩之上:“况且若是真的无法坚守,弃营逃命又有何错?今日蛾贼阵仗你也是亲眼所见,莫不是真的以为仅仅凭借这一百张弓弩,就能抵挡这满山贼人吗?”
黄庭一时无言,其人自是知晓自己方才所谓的“集天下蛾贼于此,并无所惧”的壮志豪言也就仅仅只是豪言罢了,七百新军对阵数万黄巾贼,强弱对比到底悬殊,杨谷所说的营破之日亦不过是早晚而已。
杨谷见其人沉思不语,终是长叹了一口气,继续言道:“子钧以为殿下为何弃了部曲,乔装蛾贼老弱,亲身犯险,径自往颍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