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物遗留给自己的匕首却是插在了望楼木桩之上,心头不由一凛,竟是尴尬无比,刹那间不知如何行事。
那俊秀将士俨然是看到了杨谷这一细小动作,眉头一挑,竟是讥笑讽刺道:“大胆狂徒莫不是杨队率你吧?便是连殿下相赠的匕首都能遗落,敢问杨队率心中可还记着殿下分毫?”
杨谷双颊通红,眉头紧锁,虽已是恼怒万分,但是碍于这俊秀将士所言之事皆为实情,遗落匕首之事突然为其说出,自然是叫全营将士有目共睹,便是此刻想要上前杀了此人,却已是失尽人心之所为了,孰料不待杨谷做何反应,那俊秀将士更是变本加厉,径自转身朝着身后将士们高声呼喊道:“众将士,我等皆是殿下麾下士卒,他日定能享尽人间富贵,这墙上小人卑鄙无能,竟要我等出营列阵送死,我等虽是壮烈男儿,无惧生死,然受其这般荒谬差遣,无故送命,可是道理?”
高声附和者不下百人!
俊秀汉子大声称善,又是转头看了一眼杨谷,复又继续朝着身后将士,便要高声喝令,然却未能出言说话,突觉脖颈一热,那个俊秀脑袋已然是被从营墙上跳落下来的黄庭挥刀摘落,一双眼睛尽是疑问。
众将士齐声惊呼,却见黄庭高举那俊秀头颅大声言道:“阵前妄言,依军法斩首。”
片刻之前还在高声附和的百余将士登时不敢再说一句话,黄庭见状也不责难,径自将那头颅悬在了营寨左侧的营门之下,复又回到原地,朝着兀自呆立在营墙上的杨谷拱手俯拜说道:“出营列阵,在下愿携麾下虎贲将士行此事。”
许久,杨谷方才回过神来,支吾说道:“子钧与虎贲将士们亲自列阵吗?”
未及黄庭答复,各个营中登时闪出近二十个身长健硕汉子,齐齐站立在黄庭身后,亦皆拱手俯拜,齐声答道:“我等愿往!”
这许多虎贲将士包括队率黄庭,实际上是杨谷、张辽分营之前,特意挑选留在大营当中作为新军各部曲什伍统帅用的,说白了就是这七百人当中大大小小的将官。
杨谷既得黄庭当众斩杀忤逆将士以镇军心,心中早已是感激不尽,又见其人甘为前队,自告奋勇携全营虎贲将士出营门列阵,心中激动心情再难自抑,竟是一股脑儿纵跃至黄庭身前,紧握其人双手,诚恳言道:“子钧营前列阵,乃是为我部弓箭方正赢取列阵时机,然此番营门大开,主动出营定叫蛾贼疯狂无比,是时无论是蛾贼前队冲锋亦或是弓箭压制定远胜于先前模样,铁甲盾牌虽可稍挡箭雨攻势,但生死之事终究难料,子钧可考虑清楚了?”
“在下便只有一事相求杨队率。”黄庭轻笑摇头,自是于杨谷所说种种无甚犹疑,继而从杨谷手中抽出双手转而拱手拜道:“还请杨队率下令,将中军帐前殿下旗帜仪仗同出大营,立与我等阵中。”
“这是何意?”
“蛾贼数万大军,不曾夹击前方孙司马、程司马二部,而是围困攻伐我部七百将士于此,自是因我部乃是殿下统率缘故。”
杨谷皱眉点头,应声道:“自是这个道理。”
“既然如此,我意示旗帜于蛾贼,乃是要告知蛾贼殿下正是在这营寨当中。”
杨谷心思活络,经由黄庭这般叙说,转念之间便已了然一二,当即上到杨谷跟前半步之地,轻声问道:“子钧可是欲行诱敌之策?”
黄庭亦是压低声音,轻声问道:“杨队率以为可行否?”
“若是将殿下旗帜仪仗立于营门之外,或能叫蛾贼停止放箭,于子钧以及虎贲将士来说,实乃好事。”
“非但如此,若叫蛾贼亲眼见到殿下仪仗在此,定能叫贼众大举进犯。”黄庭面庞之上露出一丝狡黠,声音却是更加低了:“是时,蛾贼前队盾兵军阵纷乱,杨队率只需下令弓弩齐射,定能大有斩获。”
杨谷闻言大喜不已,轻拍黄庭肩膀大笑称善。
然黄庭却依旧神色不变,继续低声说道:“只是杨队率又如何知晓贼将定知这旗帜所书的别部司马就是殿下?我观敌阵旗帜,却未有见着波才将旗。”
杨谷喜笑不断,言道:“子钧不知倒也寻常,虽说波才未在此处,可那蛾贼将旗上写着的汝南彭脱亦与波才相仿,乃是蛾贼于颍川地界的一员渠帅,自是知晓这天威无敌别部司马当是殿下无疑。”
黄庭恍然大悟,当即后撤一步,拱手再拜言道:“如此,在下再无疑虑了。”
杨谷亦是俯身回拜,回身朝着把守营门的兵士高声令道:“开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