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刀,正是凭借其人身形优势,横削王端肩颈要害,孰料王端竟是不闪不避,大有引颈受戮,同归于尽之气势。
唐麒虽然勇武过人,且今日这般形势之下也是早萌死志,然见眼前这个英武水贼这般不要命的搏杀,到底还是吓了一跳,当即近乎于本能的丢了手中兵刃,双足猛地一蹬,便要往后纵跃。
然待其身至半空,方才猛然警觉身后便是滚滚颍水,这般纵跃之下自然也当落入水中,于他这个不识水性的边地大汉来说,结果亦不过溺水而亡,几于电光石火之间,唐麒大喝言道:“天佑殿下!”
岸上众水贼既见王端占尽了上风,此刻更是逼的唐麒纵身颍水,皆欣喜不已,欢呼喝彩声不绝,与那唐麒呼喊之音自是听不真切,然身在三五步之远的王端却是听得清晰无比,但闻“殿下”二字,勾连之前王老七所言,心中再无疑窦,竟是与唐麒一般兵刃脱手,双足猛登,以一个飞扑之势朝着唐麒腰间抱去。
只听得“哗啦”一声,两个壮硕汉子抱成一团,齐齐落水,颍水滔滔,须臾间便失了声息,再也没了踪迹。
岸上贼首看的是目瞪口呆,“哎哟”一声怪叫,一个箭步奔至木桩小道之上,身侧水贼见识了唐麒勇武,生怕其人假意落水,意图待得贼首靠近暴起袭击,也是纷纷持了兵刃,紧紧挨着那水贼贼首,紧张护卫。然星辰之下,烈火滔天,辽阔颍水奔腾如龙,哪里还能见的到半个人影。
贼首气的是须发倒扬,大怒言道:“不过数日之间,这些个长身贼人便已碰见多次,便是我生在这颍川之地三十余载,却也未见过这许多长身之人,当真晦气至极。”
身侧水贼闻言,赶忙低声劝言道:“大兄慎言!若叫那些个许县儿郎知其亲眷已为那些个长身贼人掳了去,恐怕我等再也难以遏制。”
贼首长望颍水,摇头叹息言道:“我等乃由水寨落魄逃命至此,本是为了汇集此处王端与他那勇武善战的二十子弟儿郎,好倚仗其人武力迎战那些个长身贼人,夺回水寨,不想却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的恶贼折了这许多弟兄,王端更是与其同归于尽……”说到此处,贼首不由伤感莫名,长吟不止:“可惜了我辛辛苦苦掳回来的那几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恐怕再也无福消受了哟……”
“大兄莫要沮丧,今日这长身贼人之所以能这般逞凶,到底不过是大兄仁慈,爱惜他这一身武艺,故而有意留他性命,许他大好前程,这厮既是这般不知好歹,死了却也正好,至于这王端,素来不服大兄管教,平日行事也是磨蹭敷衍,今日这一死,也算是除了一祸害,大兄更是无须惋惜,再说寨中这些个美小娘,这天底下又是何其多哉,今日我等兄弟皆在身侧,往这颍水之中遁去便是,如何还能没有东山再起之日?”说话之人乃是一白净青壮,见自家头领心神郁郁,故而闪出身来上前劝解道。
不想其人这番劝说竟是极其有效,听得这水贼贼首连连颔首,啧啧称赞,一番说辞下来,贼首不由转身,伸手轻拍了拍这青壮肩膀,笑言道:“所言甚善,只是现下我等船只尽毁,弟兄又多有附伤,依你之见,我等现下该行何事?又当去往何处?”
白净青壮微笑拂面,朝着身在人群后头的许县王氏子弟清扫一眼,继而栖身至那贼首耳畔低声言道:“今日王端身死,许县儿郎失了头领,恐为祸事,是故在下以为……”
“杀?”贼首猛地转头凝视李姓老头,狡黠断言道。
白净青壮轻笑颔首,却是不说话了。
贼首双眼一眯,也是朝着人群后的二十余许县王氏子弟瞥了一眼,低声自语道:“这些个王氏儿郎向来跋扈,心中又只以那王端一人为尊,昔日我以其族亲眷为质用作钳制已是不易,如今水寨已失,这等事端想来也瞒不了多时的,若是再要留得这些个人,当真是养虎为患呐!”
青壮出言接话道:“设计除之,拒其营盘以作休整,正当其时!”
贼首双目闪动,猛然间拉住那白面青壮手臂,将其往自己身前又拽过几寸,沉声问道:“今日我等弟兄伤亡过半,若要火并,恐难肃清,可有良策?”
白净青壮笑言不减,只于贼首耳边一番私语,旋即二人长笑相对,只觉这朗朗星河之下,再无肃杀可怖之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