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忽见一人竟是逆着人潮而来,惊异之余更是有着一丝不屑,未及那汉卒到得跟前,三根铁锤已然从不同方向,齐齐砸向了汉卒。
汉卒不过执着一柄环首刀,见着左前右三处各有一铁锤砸来,想要侧身避让总也躲不过其中一锤,无可奈何只得架起环首刀勉力格挡。
三锤齐齐砸在了刀刃之上,只听得“咔嚓”一声,环首刀应声断成了四截,又听那汉卒一声惨叫,或是那支架刀的右臂,下场亦如长刀一般无二。
黄巾力士可不管身前之人如何疼痛,旋即又是一锤砸向汉卒胸前。
汉卒右臂筋骨尽碎,已是疼的面红耳赤,然见着黄巾力士又一次挥锤上前,非但不作避让,反倒是以左掌接过刀柄,直直上前。
又听得“咔嚓”一声,铁锤正中汉卒胸镜,那汉卒闷哼一声,呕出一口鲜血,随即咬牙怪叫一声,竟以那支断成三四截的右臂挽住了身前黄巾力士的脖颈,继而抬起左掌,猛地将手中长刀插入了黄巾力士的喉咙当中。
黄巾力士喉口吃痛,竟是叫不出声来,却也下意识的抬起左掌,一掌拍在了汉卒脸颊之上。
汉卒终是抵不过那力士力大,口中迸飞出两颗带血的牙齿,继而朝后一仰头,终是死在了原地。
力士喉口中刀,亦是血流不止,片刻便也俯在了汉卒身上,就此死去。
孰料见着同袍身死,迎面奔往汉军的黄巾力士竟是视而不见,踩着同袍尸身便即上前,口中大声呼喝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后头的黄巾力士听得前处声响,亦高声附和:“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这般口号声此起彼伏,到得后来,竟是整个黄巾阵列中都在响彻着这般叫喊声。
一众黄巾力士在这样的叫喊声中,仿佛被施了魔咒一般,任由汉军将士刀剑矛戈刺破皮肤,穿透身躯,也不做丝毫避让,便是血流不止,重伤将死者亦要竭尽全力,上得数步,砍翻一个汉卒这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
如此一来,汉军溃势更甚,千人方阵之中,竟有八成民夫以及新征材官踉跄逃命,留在原地奋力拼杀的曹氏家丁,死伤将近六成。
曹洪见着先前那家仆慷慨赴死,已是红了眼眶,眼下又见这许多一同从沛国而来的儿郎便就永远的埋骨此地,可谓是肝肠寸断,竟是哽咽喝道:“猪狗匹夫,焉敢死战乎?”
言罢,竟也是推开了身侧搀扶其人的亲随,举起环首刀,便要上前作战。
围在曹洪左近的的亲随尚有百十人,见着这般境况,自也皆萌死志,亦纷纷抽出腰间兵刃,纵声长啸道:“猪狗匹夫,可敢死战!”
如此又战得半个时辰,无论是黄巾力士,亦或是汉军将士,尚且活着性命的,却也都为鲜血染红了衣甲,仅凭着一口傲气兀自做着最后的拼杀。
曹洪与十余个亲卫叫三十来个黄巾力士围在了当中,无一例外,尽是鲜血染面,衣甲破碎,便是手中为铁官以精钢造铸的环首刀也都砍卷了刃,再难现锋芒。
曹洪深知将士们身疲力竭,再难厮杀,又见身前三十余个黄巾力士虽也都喘息不止,但是个个目现精光,俨然颇有余力,心中不免升起一丝凄凉,长叹了一声,言道:“今日,我等弟兄同往幽都,弟兄们惧否?”
一众亲卫皆不过二十来岁的少年郎,这般大好年华,若要说并不畏死,终不过是牵强之言,然既逢曹洪说话,众亲卫虽有因恐惧颤栗、涕泪纵横者,亦高声答道:
“不惧!”
“得与军侯同死,实为幸事!”
“报国之事,死则死矣。”
曹洪闻言,虽深感悲凉,却也壮阔言道:“为黎庶死,壮哉!为社稷死,壮哉!”
众亲卫亦随曹洪之言,纷纷附和。
曹洪又是长望了曹操方向一眼,轻叹一声,暗自言道:“若得死前再见一眼兄长,也算是了了今生所愿。”
正自这般想着,忽见蛾贼西侧阵列,阵型涣散,旗帜纷乱,又见那高台望楼之上的波连,频频举旗,正是指往西侧方位,曹洪微微吃惊,再三凝神细看,但见冲天火光,正是从那蛾贼营寨的西侧山林间来。
曹洪恍然大悟,放声大笑道:“殿下没有弃我等而走!”
又见身前黄巾力士个个面容惊恐,不知所措,曹洪又即喝骂道:“猪狗匹夫,今日乃有殿下取那波连首级,尔等黄天难覆苍天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