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拿给渺渺看了,并在一旁道:“看来这人短时内不会再来了。”
“倒是个知恩的人。”渺渺惊讶地把那纸笺在手里颠来倒地查看:“或许是她自知会给你招来祸端,所以主动避开了你。”
其实从始至终,她对我们都不曾有过恶意。江离心中暗想,只是不敢将之说出。
“我明白你怎么想的。”渺渺似是看透了他,把那纸笺就到烛火上,转眼将之烧成了灰烬,“但这和她是不是与甘露教勾连是两码子事。仅凭这几句话,还撇不清她的嫌疑。且依这话中来看,她似有甚么谋划,这也是她危险之处。”
“你说她……”江离
渺渺硬生生打断了他的话:“我乏了,不想说了。只要你和乔大掌柜安然,她是人是鬼,是死是活,我才不关心!”
回到房中,窗外孤独悲切的鸮声忽远忽近,夜风将案上的稿纸翻卷起来,漫天地乱飞。江离将纸稿收捡整齐,随手投入了一口盛放文书的箱中,探身吹熄了灯。过不多久,黑暗中响起了他轻轻的叹息:
“你走了也好,只是完稿的故事你不读了,谁来告诉我结局呢?”
次日戌时,江离从温洛堂一回来,便见王婶满面忧虑地走过来道:“少爷快去瞧瞧,渺渺午后说去停云楼散心,回来就把自己锁在屋里,直到现在,叫也不应饭也不吃,无声无息的吓煞人了!”
江离问道:“停云楼?有乔大掌柜的人跟着没?”
“都跟着呢。据他们说,渺渺进了楼上常坐的阁子,待了半个时辰不到就出来了,那时脸色看着已不对劲。可他们一直在外面吃茶候着,也没见有人进过那阁子,内外一切如常。少爷,我寻思她一个人在那阁子里,能遇着甚么事?”
江离听得冷汗直冒,能让渺渺惧怕成这样的,还能有甚么?此事没能因零露的离去而暂息,莫不是祸根已滋生蔓延!
他赶到渺渺房前,刚要抬手敲门,就见渺渺丢了魂似地走了出来:“阿江你回来啦?我下午在停云楼吃伤了胃,吐了几次,闷睡到现在。”
江离觑她眼睛红肿,脸色难看:“渺渺,王婶叫你怎么不开门?”
“我没听见。”渺渺不软不硬道。
江离没能从这话中获得一丝释然,反而愈发感到焦躁。他尽力克制道:“厨下还有饭,过来和我一起吃些。”
“我身上消乏,还想再歇一会儿。”渺渺说着便要关门。
江离将门扳住:“好,我过一个时辰再来,你胃坏了,更不能不吃饭。”
过后渺渺的房中一直黑着。江离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去厨房整备了两样好消化的蔬菜,用托盘盛了,端着前来。快到渺渺院门口时,竟听到里面有模糊的人声飘出来:
“你今……死定……告诉你……杀的……”语句断断续续,声音粗重,说话的是个陌生男人。
江离头中“嗡”的一下,汗毛根根竖起,脑中所想,无非“甘露教”三字。他止步不动,紧张地等待那人再此出声。四周寂静,他只觉自己的耳鸣声越来越响,院内却没了动静。
他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和谁说话?为何听不到对方的声音?该不会是渺渺……
他越想越怕,手中的碗碟轻碰发出“咔咔”作响。他慌忙蹲下,小心地将托盘放到地上,轻手轻脚地拆去了束在手臂和腿上的板子,然后从脚边捡起块有分量的石头,另一只手从角落里抓了把中元节扫起的焚灰。他深吸口气站了起来,一步步挨到院门边,背倚在侧墙上。
这时男人又开口了:“……一事,让你死得明白,你娘也非病死。”语气轻蔑到了极点,大概是因情绪激动,他话音有些颤抖,也多亏如此,他没有察觉到江离的靠近。
江离向门口寸寸蹭去,探身窥视门内,眼前的一幕瞬间令她周身冰凉彻骨!借着廊下灯笼的火光,只见那说话之人就在他不远之处背门而立,他身材魁梧,肌肉虬结,手中正挺着一柄长剑,而那剑尖,就悬在渺渺喉咙前寸许之处!
渺渺面对着那人,本就憔悴的面容更加灰败,她似受了极大的打击,竟已了无求生之意。手臂上又长又深的伤口触目惊心,衫裙血污遍染。
“贱婢,你可以去死了。”那恶人冷冷吐出最后一句,右肩晃动,剑尖疾向渺渺刺去!就在那一刹那间,渺渺的视线越过男人肩头,看到了他身后的江离,因之瞳孔急剧收缩。
那男人察觉她表情变化的一瞬,但觉背后风声袭来,急忙侧头一避,堪堪才躲过江离砸向他脑后的石头,焚灰即又顺风扬至。他强忍住眼中剧痛,手中动作丝毫不缓,眼见那剑芒乱闪,顷刻就要将渺渺毙命于剑下!
江离见施救不及,气血翻涌,眼前登时一黑,耳中听到一身低弱的呜咽,那是人死前从身体中吐出最后的一口气的声音!他万念俱灰,情知渺渺已死,自己也难逃毒手,索性合上了双眼受死。
可等了片刻,死亡的痛苦却未如期到来。他耳听得一声闷响,猛睁开眼,眼前所见令他诧异不已:那恶人不知怎地直挺挺仰面倒在了地上,双目兀自圆睁,口角流涎,痛苦抽动几下后,便不再动弹了。
再看渺渺,她瘫坐原地,大声倒抽着气,左手垂在身前,食指上晃过金属冰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