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渺咬咬嘴唇,深吸口气缓缓吐出,“你们先走,我不用多久就去寻你们。你们两人远好过一人。”
“你!”江离急得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你胡说甚么?”
“我还有件事,必须要在走前做完。”渺渺以不容回转的语气闷声道。
“甚么事?那就等你做完一起走。”
“我……”渺渺言语支吾。
乔羽忽道:“你要回庆云庄?”
江离心中咯噔一下,不敢言喘,紧张地看向渺渺。
渺渺见被看穿,便哽咽道:“我娘死的不明不白,她是不是被庆尚豪害死的?我若不去弄个明白,活着也不得安宁。”
乔羽道:“若是庆尚豪所为,你便要留下报仇么?”
渺渺面色灰败:“我是个没用的人。杀死贾义,报了父仇,那纯属是侥幸,这样的运气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庆尚豪身为一派掌门,北宗盟主,武功高强狡诈多疑,凭我区区一个小女子想要杀他,机会实在渺茫。乔姐姐你放心,我虽不聪明,却不是那逞愚勇,意气用事之人,但信天道好还,庆云庄指日将覆灭于玄凝阁手中,庆尚豪不得好死。我须赶在他死前,查清娘是怎么死的。”
江离道:“去不得!贾义说要杀你后便失踪,不几日庆尚豪得知,多半就要除你,你这时去是自投罗网!再说,他们师徒沆瀣一气,这事你同谁打听?”
渺渺道:“哥你莫慌,我有计较。昔年在庆云庄时,庄主卢夫人房中曾拨过一个贴身侍女给娘,名叫幽鹭。我母女出身贫寒,怜惜幽鹭年幼勤苦,从未将她作下人看待,她与我娘俩也很亲密。犹记得娘下葬后,幽鹭跪在坟前不胜悲戚,想来定知一二内情。”
乔羽道:“如此,你可与幽鹭书信中说明,何必亲身犯险前去?”
渺渺摇头道:“行不通,庆云庄传信必有暗桩经手,恐难保密。再过十几日便是北宗祖师诞辰,卢夫人必如往年一样,携亲信至清静寺拈香观礼。娘死后,幽鹭仍回了卢夫人身边伺候,亦在随行之列。我便去清凉山下守候,设法见幽鹭一面,寄望她念在往日情分,以实情相告。”
江离不假思索道:“那我与你同去!”他觉这只是渺渺的敷衍之辞,在得知真相的刺激下,渺渺仍会铤而走险,以命相搏。
“且慢,”乔羽一抖裙摆,起身在禅椅前踱了几步,若有所思道:“同盟的人全部撤离临清了么?庆云庄现在甚么情况?”
渺渺答道:“七圣庙大火过去四天,各门派弟子陆续散了。虽说张道长死于龙王庙后,玄凝阁不知为何从临清消失了,可官军仍追查得紧,同盟留在此地无益。据我所知,庆云庄目前在临清唯剩我一人了。”
乔羽沉思道:“看来庆尚豪打算在清凉山据守以抗玄凝阁。这个紧要关头,我想他暂时顾不上贾义失踪之事,除非你自己送上门,他不会主动找你麻烦。不过小心为上,我着林拳师与你同行,以防途中撞上玄凝阁的人,好有个缓急救应。林拳师自当年桂叶堂入股时就跟着你们,你也比较熟悉。”
“好,我也去。”江离道。
乔羽道:“先听我一言。龙华寺凶狠毒辣,我也略有耳闻,咱们既然要走,必要走得让相识故交难以察觉,方能使他们日后免受牵累。因此善后事宜须做得不着痕迹,这要多费些功夫了。温洛堂你打算如何处置?”
江离听乔羽言中之意,已是默认要与他同往,和多年前决定伴他归乡,入股温洛堂之时一样,不带犹豫,就如理所应当似的,心下既是感动,又是歉疚。他将这思绪默默压下,尽量显得从容道:“招牌和货资并入桂叶堂,现钱一半散与各人,一半留作日后安家用度。”
乔羽没有异议:“好,其余产业家资也要作速整理,典卖割移皆从桂叶堂过手。如此诸事色色停妥,至少要月把功夫,正好也够渺渺往返清凉山了。玄凝阁随时会攻下庆云庄,迟则生变,时间紧迫。桂叶堂那边只会更加繁琐,我恐分身乏术,所以你须留下。不要说甚么,钱财乃身外之物,想想王婶和陈账房等人,会在我们走后断了生计,这笔钱财对他们十分重要。”
江离仍执意道:“往返清凉山至多十日,怎么不能两者兼顾?归根结底,还剩多少时间,取决庆云庄多快破防,还有画轴在龙华寺眼里究竟价值几何。”
渺渺听了直跺脚道:“哥,火都要烧到你身上了,还说这些?!”
江离兀自道:“要知玄凝阁此番北上,一是冲着张道长,二要报复同盟,此两项才是本等要务。至于我……庆云庄用了六年尚从我这毫无所获,足证这画轴并没想象中有用,玄凝阁稍加了解,也就不一定会立即中断复仇大事,奔我而来了罢?”
乔羽站在窗边听着,轻扣窗台的手指忽然一顿,沉声道:“若我能证明,庆云庄一旦失守,玄凝阁定会立即放下所有事奔你而来,你便无话可说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