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渺渺并未如预料般激愤,也未有私下寻仇的迹象,她怎么走的就怎么原样回来,好像真只是为了求个答案。
林拳师看不透,江离又怎能不懂渺渺是在拼命隐耐。她已竭力让自己恢复到从前的样子,眼中却总有一抹无法得到光照的黑暗。
“居士?居士?你们起早到山里走了好久,这会儿倦了罢?客堂我重新收拾好了,不如就去休息下?”道平已看出这两人的心不在焉。
江离回过神来,忙微笑着道歉道:“失礼!劳烦道平小师父了。今早我临行前,修羽……乔居士还特意嘱我向小师父多多致意呢。”
“叫我道平就行啦。”道平放下米糕,手在粗布道袍上蹭了蹭站起来,浅碧色的眼睛闪亮,“乔居士大德,夏天时捐资重修了观中前年坍塌的药王殿,可惜她贵人事忙,在善仁楼遇到她时是清明,现在都重阳啦,不知甚么时候有缘能再见。我一见二位居士,就觉你们和乔居士一般亲切,就盼你们多随喜几宿才好哩!”
江离不禁笑了,这小师父白得透明的小圆脸此刻因兴奋而透出淡粉色,在阳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她周身像有一团熏风,只是坐在她身边,都似乎会被她源源不断的饱满活力所感染。“小师父,承你盛情,我二人就暂且叨扰几日。”他说完看了眼渺渺。
来到苏州后,一行人住进乔羽的庄子,歇息整顿一番,节令已近重阳。这一日他向乔羽询问穹隆山上的去处,打算陪渺渺山居几日,替她消遣愁闷,听说栖真观清静宜人,遂决定前来。今早乔羽派林拳师送二人来到观中,住持亲自迎接,午间用过斋饭后,住持唤来了与渺渺年龄相仿的道平相陪,道平自是开心得不行。
在给住持的信中,乔羽称他二人是自己在京师的故交,江离与渺渺互换了姓氏,他隐去中间一字,化名姜离,渺渺则用本姓代名,化名祁姜。
“要去客堂小憩吗?”道平没见过有人脸比自己的还白,又担心地问了渺渺一遍。
渺渺缺少血色的脸上一成不变,连嘴角都停在一个特定的弧度:“我们再闲坐一会儿,小师父自便罢,别为我俩耽了工夫。”说着拿过一块米糕,“这竹叶米糕和想象中一般好吃,今日替乔姐姐尝着了,了去我一桩心愿。”
江离听着这话,回想起之前与乔羽三人饭后谈论茶点的情景,感慨仅仅过了两个月,今日这处境却是当时做梦也想不到的。
道平听她夸赞自己的手艺,喜滋滋道:“走时包几个带回去给乔居士吃。我这会儿没别的事,就陪着你们吧!”看样子很是舍不得走。
“而且不只在这里,你们想去哪处随喜,我都乐意奉陪~”道平一屁股坐回到凳子上,又一连串讲了七八个附近可游赏的去处,直说得眉飞色舞,兴高采烈,宽大的袖子在江离眼前上下跳动。
讲到藏书镇时,江离好不容易插上句话:“听乔居士说,你是在善仁楼与她相识的?”
道平一拍巴掌,“对,我与乔居士同在那里……喝茶。”她忽觉那日的事还是少提为妙,于是硬把到嘴边的“听书”两字咽了下去,端起茶盏抿了几口。
江离恰也想到了那话本之事。但他思量乔羽大约非只一次到过善仁楼,与道平结识不一定是在那日。他也觉不是最好。虽说道平于武林纷争无涉,不致会像李十六那样被龙华寺灭口,但经过短暂的接触,他已对眼前这小太阳一般的人物充满好感,不愿她的光芒被哪怕是一点点阴云遮蔽。
于是两人虽不知彼此心里揣着的实乃同一件事,却非常默契地同时避开了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