尺凫缓缓转头,面无表情地看向竹林,她的额上和眼角带着伤,脸被血污染花:“我早让你一剑杀了她,你……”身子一震,吐出一口热血来。
重重竹影之后,江离也正怒视着她。
他此刻又悔又恨:早知今日,悔不该九年前救下你!枉我真心待你,不顾亲人劝阻信任于你!到如今,他只恨自己不能除掉这亲手留下的祸患!
江离心血翻腾,把乔羽的手越握越紧,乔羽更不催促他逃命,只坚定地回握过来。稍顷,江离听到乔羽低沉的话音:
“阿离,这一切会有终结之日。”
“我这就去干掉余下那二人!”“绣衣带着杀意的眼光射向竹林,只是林中昏暗,她从外面并不见江离二人踪影。
“杀了这栖真观的就罢,你若要节外生枝自找麻烦,随你的便。”尺凫又是一口血呕出,声音冷得吓人。
“可……好罢好罢,”绣衣撇撇嘴道,“他们应该早跑远了,林子这么大,我正好也懒待去追。你别气呀!我唱个曲给你听,好不?”说罢换上了一副明媚可爱的笑脸。
尺凫不置可否,纵身跃起,绣衣紧跟其后,敲打起渔鼓简板,开口唱了起来。她唱的仍是先前那出被打断的《卖道袍》,歌声在山谷中回荡,渐渐远去:
“春穿在身上如丝绵,夏穿在身上如扇扇
秋穿在身上宝灵丹,冬穿在身上火龙衫
……
有人随我去修炼,我将我道袍送他穿
无人随我去修炼,想穿我道袍难上难。”
“……哎哎,我的叔父啊!
百般的点化,全然不招
后来难免轮回道,难免轮回道!”
……
我在哪?
……对啦,我被那穿黑衣的一剑穿了心……
……伤口,伤口感觉不到疼痛了,那便是我真已死了么……
……这里又黑又暗,定是通向地府酆都的路了……
……嗯?前面好像有光,看来离得不远了……”
道意识从一片漆黑中亮了起来,道平觉得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好像飞上了天,满目云烟缥缈,茫茫然甚么也看不清。她鼓起小嘴一吹,“呼”,云雾散去,远在千里之外的脚下现出一间土房,一老一小正坐其中喝茶聊天,话音如在耳旁:
小的道:“师父,今日善仁楼中那说书先生讲的话本顶有趣儿了,你想不想知道是甚么?”
老的道:“你在山下听过的书,可曾有哪段是无趣的?那我倒最想知道。”
“无趣的不就没人说了么?师父,这段尤其有趣,你听听就知。诶,师父,你听不听嘛?你不答话,我就当你想听了!咳咳,”小的把手里的茶杯磕了磕,权当了惊堂木,“这话本的名字呀,叫‘神偷一枝梅’……”
道平看着眼前此景,不禁怪道:“诶,这两个人,不是我和师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