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码呢。
“所以这天宝宫的信物,是怎生到了师弟的手中?”魍魉从尺凫肩上抽回软剑,再次用剑尖抬起她的头道,一副稳占先机的口气。
“听法王说,当年前去天宝宫借经时,此印已不在谭一华那老道身上,那么它可能的下落大抵只有两处。”
“张无绍,和聂无踪。”魍魉看着被劈作两半的宝印道,“原来他二人各持了一半。你既声称张无绍是被宝印引诱来的,这先一半,自是得自聂无踪之手喽?”
天宝宫首徒聂无踪,在全真华山派中的地位和影响远超张无绍,更是龙华寺寻找《琳琅清斋记》之关键。魍魉未没想竟能牵出这条大鱼,心中暗暗匿笑。
尺凫眨了下眼:“正是聂无踪,两月前我在临清发现了他的踪迹。说起这事,法王命我提领追寻六翮,调查所得直接呈报座前,无怪师兄不知。”
魍魉被噎了这一下,恨不得往尺凫身上再戳几个窟窿,又怕不小心把她弄死了听不到重要的情报,只得忍住不发作。
尺凫接着道:“那聂无踪脚底端的滑溜无比,不久便察觉到了被我尾随,居然数次逃脱,让我费了不少精力。后来我趁会在他饮食中下了毒,才将他捉住,那先一半宝印便是那时从他身上搜出的。
“我欲逼他说出《琳琅清斋记》的内容,不料他倒是个极为刚硬之人,能在‘无量香海’的万蚁蚀骨之痛中保有神志,始终不曾未吐露片语只字。三日前,他趁我赶往七圣庙匆忙不备之际自尽身亡,我悔之不及,无奈下只好另寻一条线索下手。
“在追踪聂无踪的时日里,我发现他到临清是为与一神秘人取得联络,而每次传信必留半截宝印在作为信物。于是我如法炮制,谎称七圣庙后事态恶化,不得已要暂避一阵,但有机密情报须在临走前当面告知,约那暗中之人于龙王庙相见,那人果然上钩。正如我所料,来的是他那同门张无绍,也就是北宗口中的老九。”
魍魉低声笑道:“师妹真会编故事!若不是我事先埋伏在殿外,此时怕已信了你!我且问你,从你进殿到打起来之间这段时间,为何殿中一无动静?你们在干甚么?张无绍一见到你便该立时知道受骗,他为甚么没有马上动手?”
“我进殿后即用六相指制住了他穴道,教他喊不出声,也动弹不得。至于干甚么,当然是盘问他的身份,再逼他将《琳琅清斋记》的消息吐出来咯。
“他起初坚决不肯,那也不足为怪,因他认定必死。我却哄他道,火烧天宝宫时我尚年幼,并未参与,与全真华山派素无甚仇恨,所求只在经书。如今聂无踪已死,你再抵抗无益,不如说出经书秘密,我便放你一条生路。”
魍魉舔了舔枯叶一样的嘴唇。
尺凫自顾说道:“他迟疑片刻,凄然长叹。我知他心志已摧,追以善言劝诱。就在他终于投降之际,殿门外忽然透入亮光,他顿时如惊弓之鸟,以为还有他人要来杀他,哪还肯再开口?我也被那动静惊动,不知来的是敌是友。
“岂料他竟已暗中冲开了被封锁的穴道,趁我疏忽不备的一瞬用暗器施以偷袭,我靠他极近,堪堪躲过暗器,却没防住后着。事关生死存亡,我不及多想,出手将他毙于了剑下,跟着就见师兄走入殿来。哎!早知师兄料事如神,已洞悉这一切,我怎敢抢这风头?”
魍魉不关心他如何受伤,只讦道:“死无对证,你尽可随口编造。就算是真话又如何?错杀重要的六翮线索同样死罪难逃,你休要妄想把这罪过往我头上栽。”
尺凫像没听到他的话一样兀自讲道:“那张无绍的坦白只及说得半句,的确可惜。”
魍魉不屑地一笑,心道:你果然不甘心就死,原来是想用六翮的线索保命!凭你如何花言巧语,我又怎能让你活到明日?只是他越这样想,心里就越发好奇。
只听尺凫开口道:“他说,聂无踪把《琳琅清斋记》的一条关键线索刺在了身上。”
魍魉一怔,而后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师妹当真好筹划!”他边笑着,边虚张声势地摇晃着那颗骷髅一样的头。
尺凫的话,他原本半句都不打算相信,偏偏此刻却被那具多半是莫须有的尸体勾得心痒难搔起来。想来尺凫的命已就捏在自己手里,纵使明知她是借此拖延时间,难道还怕她跑了不成?且就让她再多活几时,万一确有其事,自己只会有利无损。
“说罢,打算何时带师兄去找聂无踪的尸体啊?”魍魉打定了算盘道。
尺凫虚弱道:“现下实在没气力,容我缓到天亮,师兄意下如何?”
魍魉用软剑挑起尺凫的下颌道:“若明日没有所获,你知道后果。”
尺凫闭上了眼,不作理会。
“好极,好极!”魍魉笑罢,腾蛇银光闪烁,点点落在尺凫几处重穴之上,尺凫立刻面现极端痛苦之色,死死咬紧了嘴唇。
“师妹莫怪,我要和你在这过一夜,就不得不防范一二。”魍魉心情大好,又向那四目金刚招手道,“徐智元,你来先将这张无绍剐了,给我和尺凫大人瞧个乐子罢。”
寒光闪处,尸骸脱皮露骨,折臂断筋,龙王殿血浪腥风,化为阿鼻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