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去沧州了么?!”无论如何,道平总归是既惊且喜。
何忧轻叹了口气:“我走之前劝你甚么,你果然不听。”
“这锁是你撬开的?”道平只管问自己的。
“塔门上的是把极为寻常的三簧锁,一字锁孔,知其原理要开不难。”何忧在一块折断的石座上坐下道,“换把鸳鸯锁,五簧锁,可能就没这么快能打开了。外面院门上的门栓是靠四耳先跳进去,从里面打开的。”四耳邀功似地叫了一声,这主仆两个都对自己溜门撬锁的勾当没有自觉。
道平有点庆幸,若没有何忧先撬开了门锁,自己还不知要怎么进来呢。
“你的话,怕是要用暴力砸开罢?”何忧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道平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想他十有八九在笑,他的笑容很好看。
“别总说我,你干甚么来这呀?”道平一努嘴。
“我对那三清铃被盗的往事有些在意,”何忧道,“顺便在此等你。”
道平张圆了嘴:“你料到我要来?”
“不然我劝你作甚?”
“嘿,可惜劝也没用呐。”道平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何忧不答反问:“你打算跟着我的去沧州,是也不是?”
“啊,露馅了呀。”道平挠挠头道。她确实是这么打算的,先等何忧上路,自己再偷偷追上去,他便没法子拒绝了。想来是自己打定了这个主意,心知马上就会与何忧相见,送他离开时完全不觉悲伤,表演出的不舍便不那么真诚了。
“嗯,不能再明显了。”听何忧的语气里没有愠怒,倒全是无奈。
“这里的住持都不识得我师父,我也完全感觉不到这里是我的师门。”道平听出何忧似已默许自己同行,趁热打铁道,“修行在哪里都是可以的嘛。”
“所以我这一走,你若觊觎这蓬莱阁,便得趁早行动。”
“哦,”道平知道这下铁定可以同何忧一起去沧州了,心里一宽,挨着何忧坐了下来。“那你方才见我进来时,干嘛不作声?”她拍拍胸脯,“吓我一大跳!”
“起初我不确定来人是你,总得提防下这里巡夜的道人,省得麻烦。”
“就光是麻烦么?半夜三更在人家宫观里鬼鬼祟祟,也不光彩呐。”
“我反正一直独个活着,不大懂这些。”何忧耸了耸肩,半开玩笑道。
道平在一旁拖着下巴看他,这回她总算看清了他的笑颜,心里像吃了一碗甜酒酿。“那也应该很快就看出是我了呀,你的眼睛不是最习惯黑暗的么。”她问。
“开锁钥容易,卸下那几条铁链、推开石门却费力,我进来后已脱力,一时作不得声。”
道平想起石门上栓得那五六条铁链,根根足有手臂那么粗,门扇足有尺来厚,自己推动尚嫌费劲,对何忧来说的确负担过大,无怪他没从里面把门合上。
“现在好些了么?”她有点担心。
何忧答道:“没事,再休息一下就无碍了。”
两人静了一会儿,道平忽问:“我很像你妹妹么?”不知怎么,她对此有些在意。
何忧想了一阵道:“长相没一点相像。”
“可你适才不是把我认成小扇了么?”道平猜想没准自己和小扇有着些许相似之处。
“可能是因为你的衣色。”何忧道,“小扇平素都穿白衣。”
“哦。”道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袍子,忽觉得自己问得有点无趣。
好在何忧马上又发问道:“你到底为何来这里?”
“我来找暗道。”
“找到之后呢,要做甚么?”
“做甚么,”道平歪了歪头,其实她自己也不大清楚。溜进来一探究竟的想法是今早看到蓬莱阁后才突然萌生出来的,此后便挥之不去,让她难以放下。
“我就是好奇,万一暗道里藏着宝贝呢?”
“甚么宝贝?”
“比方说金玉宝器啦,武功秘籍啦……”道平扳着手指道。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何忧道。
“怎么说?”道平把脸转到何忧面前,盯着他道,“你找到暗道了?!
何忧抬手向不远处的黑暗角落一指:“入口就在那里。”
“诶?”道平几乎是跳着起来,一阵风似地向他指处蹦去。但见地面被一方从石座上坠落的巨大碎块砸出了一圈塌陷,崩碎的地砖间冒出丛丛杂草,若不仔细,还真难发现其间露出了个约三尺见方的洞口,其下隐约有石阶通向深处。
“入口周围有人来过的痕迹,”何忧道。“看来这暗道已不是甚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