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横竖两个环规分别是地浑和天经,合称六合仪,是为测量天象运转而添上去的,不是实际之物。”
道平眨眨眼睛,勾起食指敲了敲铜球四周的柜面道:“可地不是在天内的么?若这半球是为天穹,你我现在不就成站在天外观赏星空了么?”
何忧赞许道:“难得你初见此物就能想到这一层。要造一个能从内观测的铜球,想想也知多有不便,所以前人才将天穹微缩,将地置于天外来反观其势,形态虽殊,道理无异。不过你说的那种也非……嗯?”
话未说尽他忽然顿住,把眼靠近那些琉璃珠仔细地观察了一番,而后边用手指轻扣球面,边将耳朵贴上球面倾听动静。做完这些之后,他将火折递到道平手中道:“没准真让你说着了。”
道平当然不知他指甚么,有样学样地把脸贴在铜球上用手敲打,略带惊讶道:“这铜壁好薄呀。”
“薄自有它薄的道理。”何忧一面说,一面在球面寻找着甚么,找到后,他以双手扒住球面,向下用力扳了扳,铜球却纹丝未动。“敢是这里太潮湿,锈住了?”他嘟囔了句。
“动脑的事归你,使力的事得交给我呀!”道平拨开何忧的肩膀,把火折叼在嘴里,两只手“啪”地拍在了铜球上,含含糊糊地问道:“要怎么做,军师尽管吩咐。”
何忧从她嘴里取下火折,替她照着亮道:“看到那一条齿牙了么?”
道平定睛细看,果见有一排斜斜的细密齿牙,沿着球面上下延伸开去,问道:“这些是干甚么用的?”
“此是赤道牙,你现下试试顺着这条赤道拨动铜球。”
“得令!”道平在袍子上抹干了手汗,暗暗起运内力,只听木柜中几声“咯吱咯吱”的响动,浑象在她手下缓缓地转动了起来,千百颗琉璃珠随之滚动闪烁,煞是好看。“好么,这球真可以转!”她兴奋地叫道。
“浑象模拟天象,自当循绕三百六十五度随天运转,若不是这仪器老旧失修,不需我们拨动,它便可自转。且每一日夜不偏不倚,正好转过一周。”
“真的?!”道平把眼睛睁得溜圆,“你能把它修好么?”
何忧盯着铜球道:“原理其实不难,赤道牙与横置在木柜内部的天轮相衔接,以水或水银运转天轮,驱使铜球转动。但你我深夜到此,可不是为替天宝宫修仪器的。”
“哦,”道平玩顺了手,把那铜球转得飞快,带着木柜里的轮轴“吱吱呀呀”地一通乱响,何忧不得提醒她慢着些,她才放缓了动作,满脸疑惑道:“那你让我转这个干甚?”
“我在找开关。”何忧绕着浑象走动,从不同的角度查看着。
“甚么开关?”
“方才不是提到可从内观势的浑象么?眼前此物多半便是。如能找到开启机关,我们便可进到这浑象内部。”
道平好奇到了极点,“机关长什么样子?我也来找。”何忧道:“我不知道,暂且先将可疑的地方都试一试罢。”二人遂将这仪器上上下下能抠能按的地方鼓捣了个遍,折腾了足有一炷香功夫,无奈一无所获。
“哪都没有。”道平靠在球面上拧起了眉头。
何忧仍然十分笃定道:“开关一定就在某处,容我再想想。”说罢,他低着头在暗室中慢慢踱起了步子,直觉告诉他距离答案已经很近,却苦于跨不出最后一步。
道平心有不甘,重又转起了铜球,何忧被那轴轮的噪音一搅,不由抬头朝那边看去。他这时恰巧站在正对枢轴末端的位置,亦即浑象的北方,在他眼前,象征北斗的七颗琉璃珠正围绕紫微星不停地旋转着。他心中忽地一亮,脱口说道:“我知道了,是北斗璇魁!”